深夜,距离高家港巡检司不过五十里之隔的乐安镇巡检司亦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炬。然而,往日带领弓兵设卡拦截的巡检这时候正卑躬屈膝地站在那儿,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敢抬。就在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身披黑色大氅的中年人正望着远方,身后是几十名标杆似的亲兵,那种肃杀的气息不但让巡检打哆嗦,也让一群弓兵们直打哆嗦。
这帮人刚刚抵达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遇上了黑道上的强人,然而等对方拿出文书他们却更是大惊失色。他们这小小的巡检司,怎么可能惊动那样的大人物?
“消息可靠么?”
“大人,绝对不会错。小的一直死死盯着寿光王府,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了这斩钉截铁的回答,孟贤顿时满意地笑了。他当初来到山东,本以为是被贬,心里还颇有些凄惶,得了赵王那封信才真正定下心来。汉王封在乐安,就在北京的眼皮子底下,不过谁都知道这位主儿不会安分守己,所以他就任山东都指挥佥事,竟是有一层就地侦伺异动的意思。亏得他自诩为赵王的谋士,竟然因为被罢常山中护卫指挥而完全没了方寸。\\\
“传令下去,全都打足了精神预备厮杀!记住,下手要稳些,别多伤了人命孟贤今日晚上带出来的都是孟家当年的老家丁,当初在军中都是当作亲兵使唤的,因此最是可靠。此时一层层传命下去,一群人立刻顶替了那些弓兵,到栅栏后一层层井然有序布置了起来。看到这架势,那巡检腿肚子都软了,强自按捺惊惧上得前来。
“孟……孟大人。这儿……这儿既然用不着下……下官,是不是下官带着他们暂避?”
“这是乐安镇巡检司,本官还需要你们做个见证,你们自然得留下。”孟贤冷笑一声,见一个个弓兵都在那儿瑟缩着不敢说话,顿时皱了皱眉,又和缓了语气吩咐道。“今天这算不得什么机密差事,事情办成了之后我重重有赏,你们只要在旁看着。没你们的事情。”
那巡检听到重重有赏,又不用出力,煞白的脸色方才好转了些,遂讪讪地退到了那些弓兵当中。然而,当远处那明晃晃的火炬渐渐近了之后,他那刚刚有了些血色地脸顿时变了,一颗心竟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只看那长长的火炬队伍,对面来的至少就是几十辆大车。能在深夜走这种夜路的,整个青州府乃至于山东都没有几家。可这一次却撞上铁板了。
“快打开栅栏,咱们是从寿光王府往汉王府送东西的!”
孟贤原本还是紧绷着脸,听到这一句之后却露出了笑容。藏在阴影中的他当即朝一旁的亲兵头子打了个眼色,只听一声尖厉地唿哨,那木栅栏之后矫健地跃起无数人,犹如出柙的猛虎一般朝那些车夫和护卫杀了过去。
那些押车赶车的人本就是无精打采心不在焉,哪里想到会在这儿遇上拦截?当下几个伶俐地立刻拔刀,但更多人仍在懵懂之中。孟贤以有心算无心,局面自然是一边倒,惨叫声混杂着怒骂声。还有零星的兵器声。竟是在盏茶功夫内便完全解决了战斗。
一场短暂的厮杀结束后,两个亲兵提着一个狼狈不堪的护卫过来。硬是压着他跪倒在地。那护卫乃是寿光王府的护卫头子,往日骄横惯了。此时眼看事情不妙,却仍是耿着脖子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截藩王的东西,就不怕千刀万剐么?”
“车上的东西都查齐全了?”孟贤却不理他,径直对那亲兵问了一句,待得到肯定地答复之后,他便低头端详着那出言不逊的护卫,“藩王不得预盐事,这是洪武年间就传下来地规矩,寿光王的胆子不小,居然让人押着这二十辆盐车走夜路,这二十车怕不是有近万斤?山东都转运盐使司如今根本支不出盐,寿光王却私屯盐货,这次还真是人赃并获!”那护卫见孟贤说话打着官腔,心头顿时咯噔一下。然而,还不等他问个分明,就被人用刀背敲昏了过去,紧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孟贤问明了伤亡状况,得知己方无一人伤亡,押送盐的队伍也就是伤了几个倒霉鬼,当即就吩咐将俘虏都绑了堵住嘴,又吩咐麾下亲兵押送大车继续赶路,务必于清晨之前抵达大清河。
那巡检和众弓兵不情不愿地在文书上摁下了指印,直到对方丢过来一锭大元宝,他们方才惊喜了起来。直到人都走了,那巡检舒了一口气,连忙叫过一个弓兵,吩咐其到高家港巡检司报个信----那批人明显是打高家港巡检司过来的,这一次的事情一看就不是小事,这两边巡检司一定得好好通个气,然后给青州府的相关人报个讯息才行。\\
分明是王八打架,要是殃及他们这些小鱼小虾那就倒大霉了!
大清早,心头有事的沐宁自然早早起了床,刚在院子里懒洋洋打了一套拳,一个心腹小校就一溜烟地冲了进来,面上赫然带着紧张的表情。
“沐镇抚,寿光王府有人来见,说是有要紧文书请锦衣卫代转!”
“来得好快!”沐宁眼皮子一跳,随即从旁边亲随的手中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这才爽快地道,“好,我这就去见!你吩咐下去,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青州府的大小官员都给我盯牢了,暗里地眼线也是一样,每天三趟报讯,不得耽误!”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锦衣卫小旗就从这院子中出发,快马加鞭地往北京赶去。又过了半个时辰,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