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医院医士众多,但授文散官阶称得上医官的却寥寥无制度。太医院院使一人,院判两人,御医四人,品级各有差,其余不过是称一声太医罢了,并无品级。如今的太医院院使虽精擅医术,但毕竟垂垂老矣,因此太医院上下的事务其实都是史权与另一名院判打理。
尽管民间也有隐逸高手,可对于真正以医术传家的杏林世家而言。他已经算到极致了。
个既高,事亦忙。除了皇帝以及得宠嫔妃之外,朱橡素来对那些随自己南猛的战的勋贵极其看顾,但凡疾重便常常派太医领衔医治,再加上那些患病请医的亲王郡王,史权一年到头竟是难得有空闲的时候,不少时间都在天南地北地赶。前番因蜀王病重,他甚至还下了一趟四川。回来也不过几个月。这些天日夜侍奉朱林用药调养,担足了心思。他熬得两眼深陷颧骨高立,这一日好容易有空,他为防万一,少不得带人仔仔细细整理了一番生药库。
为防有失,请御脉极为繁复。向来是一人请脉数人从旁参看;取药则是有内臣在旁边盯着,药性和诊治方法等等全都要具本上奏写入脉案;至于煎药则更是复杂,必有院判一名内臣两名在旁边监视,恰是为了杜绝有人在其中下手。尽管如此防范,可他心里却明白,遇上一个执拗的天子,要药到病除何其困难!
这会儿和他一块在生药库里忙活的乃是一个正八品中年御医。在两个内臣的眼皮子底下忙完了,史权与其并肩出来,等过了穿堂转角处。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大人,皇上这病真能大好?若是,不及早做些准备,恐怕咱们日后结局堪忧
但凡重名声的医士无不是企盼有朝一日能入太医院,而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种战战荒兢担心掉脑袋的日子是什么滋味,更何况朱橡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天子。可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紧跟着,史权就停下了步子,回头冷冷看了此人一眼。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这不是你我能议论的。”
然而,见那御医唯唯低头,他就扭过了头,心里却烦躁得很。朱橡戎马一身自负打熬愕好筋骨,殊不知这亏虚也同样大,更何况去年那一年大半年塞外征战,更是让原本精心毋护的风痹症又激起了其他的病。这年纪大了,不少虎狼药就不敢使用,倘若今后一直静养也就罢了。倘若还要再干什么远征之类的激烈勾当,恐怕更了不得。
即便皇帝能够守在宫里,那日子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太医院个于宫城东华门外光禄寺以南,不过十几间屋子两个院子。连带杂役也不过三十余人。为进出宫方便,一应人等都是从东安门进出,并不和文武百官走一条道。平日除了那些光禄寺卑和东宫官,鲜有遇上别人。上午网刚忙完,史权便回到了这里,趁着还有些空闲,他索性动手整理起了以前的几本脉案,翻着翻着,他就徒然停止了动作。
御医冯远茗私取生药库药材炼丹。念其昔日诊治皇后劳,免死除名。
正在他回忆昔日旧事的时候,门帘忽地一响,他抬头一瞧就发现是刘永诚带着两个随从径直闯了进来。还不等他发问,刘永诚就急匆匆地撂下一句话道:“英国公嫡子抱恙,皇上命你前往诊治。咱家还有事。你自个赶紧,诊治完了早些回来。指不定皇上那边离不开
既是皇帝御命,史权只得连忙打点了药箱,带着一个随身童子就匆匆赶往了英国公府。自打前次医好了英国公,他除了一路升官进阶之外,也得了额外的好处,毕竟,武官第一人的善意绝非轻易能得。后来得知英国公的嫡子落地便有亏虚,秉性脆弱,他也去诊治过,只是他对于儿科并不擅长,虽尽力而为仍收效甚微,直到隐隐约约得知有人举荐了自己那个师兄,然后用一些不知名的方法调护得那位小公子有了起色,他还觉得极其纳罕。
要知道,冯远茗迷恋炼丹固然被师傅责骂过,但医术却是顶尖的,要不是有人看不得他治好了突发痰症的太子,找了这么个由头把人赶了走。恐怕自己这斤小位子就该是他的了。此后,冯远茗便对权贵深恶痛绝。谁知道竟会重登英国公府这样的顶尖豪门。可是,既然有了冯远茗。英国公府那个小公子病情不好,又怎么会惊动了皇帝,还点了他去
?
清水胡同的英国公府史权自是不会陌生,但这几年却来得少了,只一踏进那镶着金色梅花钉的垂花门,他就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这里已经是内宅,此时除了几个婆子之外,丫头们都是整齐肃立,沿途一片静寂。及至在引导下来到那垂着银红夹帘前等候的时候,他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话语声,还不5旧斤清楚,门帘就被人高高打了起来。跨进门槛,他就看到正中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只见她头戴金梁冠,身穿香色潞绸绣并蒂莲花的长衣,面色红润身量微福,顾盼之间却有一种威严气度,正是王夫人。见后头的帘帐后头影影绰绰有一个人,他不禁心中纳罕,暗想英国公长女尚小,侍妾之类的女眷也不会出现在这场合,丫头们更不用讲究那么多,这会儿的人又是谁?
史权一面想一面上前行礼,尚未拜下,旁边就有老婆子上来搀扶起身,又有人搬来锦墩让他坐了。王夫人从前也和史权打过数次交道。等人坐下之后略微寒暄两句。就使乳娘把儿子天赐带了上来。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