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突然愣住了,不知不觉间松开了周念平的手。有恼怒,有难以置信,更有一阵阵后怕的感觉。
周念平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碰了他宽容的底线。
周念平一阵阵心慌如鼓,硬着头皮道:“我曾害的你中毒昏『迷』,混账事情一箩筐,我当时猪油蒙了心,你就原谅我呗。”
林渊的脸笼罩着一层寒气,想打周念平,有些舍不得,想要骂几句,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他的脑海中频频浮现父亲幽默慈祥的脸,原来曾经有过极为凶险的一刻,他差点失去了最亲的人。适才的心虚愧疚,因为极度的愤怒在刹那间化为乌有。
周念平继续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是真的诚心悔过,决定在救赎的路上快马加鞭一骑绝尘,我的乖师弟好师弟亲师弟,你咧开大嘴笑一个,快点原谅我吧。你不表明态度,我这心跟猫爪子挠似的。”
林渊紧抿着嘴唇,已经不愿再和周念平多说一句,迈开大步离开了茅庐。
“你什么意思啊,好歹给句话啊。”周念平的怒火瞬间被林渊的态度给撩了起来,使劲一跺脚,“我好话说尽软语央求,你跟个闷葫芦似的吭都不吭一声。行,你不爱搭理我,我还不爱搭理你呢,你很了不起啊,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穆长风好言相劝:“林师哥一时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你当初要毒杀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爹。”
“我……”周念平一向口齿伶俐,此时心中千言万语,全都堵在了心口。
方芷莨苦笑了一会,走入内间,在方昭额头上点了防腐『药』。
周念平道:“咱们设个灵堂为师哥守灵吧。”
方芷莨摇头道:“不用这么啰嗦,有一份缅怀的心意就好,你们连日劳苦,快些去休息。”
穆长风和周念平都无休息的打算,陪着方芷莨在内间枯坐了一夜。
太阳升起之时,林渊顺着山林小道返回茅庐,穆长风和周念平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白头翁的棺木好好掩埋,立了墓碑,然后轻轻地将方昭的尸身安置在棺中。
方芷莨将十个陀螺放在方昭身侧,道:“小时候我们在冰湖上抽陀螺,玩儿的很开心。我跟父亲初学雕刻的技艺时,你要我给你做一个雕刻水仙花的陀螺,我当时年幼贪玩儿,雕刻了一半就撂在一边,后来再未想起,如今我雕刻了许多陀螺,上面有菊花、芍『药』、牡丹,有你最爱的一定会喜欢的吧。”
方昭的神态十分安详,仿佛睡熟了一般,方芷莨静静地看了许久,阳光逐渐变得猛烈,她并未撑起油纸伞,任由虚飘飘的身体被阳光直『射』,没有悲戚之意,也没有『露』出被阳光折磨的痛楚之感,就像一尊石人,没有了任何感觉。
穆长风道:“方师哥泉下有知,一定能感觉到师姐的一番心意。”
周念平悄悄转过头去,胡『乱』擦着满脸的热泪。
方芷莨抚『摸』着方昭冰冷的脸,穆长风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可以盖棺了吗?”
方芷莨没有答话,只是缩回了手,转过身子。
穆长风先给她布置了一道隔绝阳光的结界,才用力合上了棺木。
周念平的心狂跳一下,疼痛难忍,此生此世,他再也见不到方昭了,再也听不到他的温言软语谆谆教导,那个真心视他为幼弟,愿意将他护在羽翼之下的男人,已经去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周念平心痛如割,却不愿在林渊面前示弱,扯着嗓子干笑两声,道:“您千万别心不甘情不愿,万一路上诈了尸,吓死林渊事小,吓着了过路行人事大。您就安安心心地睡吧,从此长眠不起,与日月为伴,与山河同在,与鸟兽为邻,这间房子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呵呵呵。”
穆长风皱紧了眉头,伸手在周念平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周念平看着林渊铁青的脸,越发地来劲儿,“人生自古谁无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贩夫走卒,才子佳人,百年之后都是枯骨一具香魂一缕,可惜师弟无法未卜先知,若知您会英年早逝,当年就该挑个合适的人先试试奈何桥结实不……”
穆长风听他越说越离谱,慌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就消停一会吧。”
林渊道:“表姐打算和我一起回自闲庄,看着表哥入土为安吗?”
“不必了。”方芷莨轻轻摇头,“没这个必要。”
“表姐是表哥最亲的人,怎么可以不送他最后一程?”林渊实在看不透方芷莨的心思,可怜方昭的处境,特别希望方芷莨能一起回自闲庄,“太师父和外婆无法到场,你若不在多不好。”
“自闲庄有许多故人,师姐不想见到他们。”穆长风一语道破了方芷莨的心思。
林渊奇道:“表姐不是从未去过自闲庄吗?”
“说你傻还真是傻,”周念平几次忍住伸手抽林渊的冲动,语气带着嘲笑之意,“庄里有宫廷御医,师姐在皇宫时交下的朋友,你长的脑子是用来吃饭还是用来喘气儿的?”
林渊不再多说什么,跳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念平突然想起一事,顿觉好生奇怪,“咱们来的时候是一条羊肠小道,他从哪儿驾着马车来的?”
方芷莨道:“那不是一条羊肠小道,而是一条宽阔的大路,只有我们秦家的人能识破。”
“原来如此。”周念平钦佩地道:“肯定是师姐的老祖宗变得戏法,我还巴望着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