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风彻底被惊到了,那石磊先前好生愚笨,如今狡猾的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从前种种懵懂无知之态根本不像作伪,石磊似乎在一瞬之间开了窍,变成了聪明人。
穆长风百思不得其解,日落时分共用晚饭之时,石磊重新变回呆头呆脑的样子,穆长风左瞧右瞧,看不出一丝作伪的痕迹,只觉此事充满玄机。
本想将石磊的反常之处告知周念平,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周念平用过晚饭之后,备好笔墨纸砚,认真的默写《三字经》,直到日上三竿默写完毕,和衣浅眠了一会,又开始默写简单易懂的古诗词。
“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穆长风轻轻吟诵着周念平写好的第一首诗,笑着道:“为了桂儿读书习字做准备啊,去买些书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买的书怎么显示诚意。”周念平笑着回应道:“你看这首,‘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等到十五月圆之夜,我把兔子灯送给桂儿,教他几首中秋的古诗,你觉得怎样?”
“非常好。”周念平真情毕露的模样好生可爱,穆长风开心不已,不怨横生枝节打扰了他,便将满心疑惑忍了回去。
到了约定的日子,周念平包上厚厚的一摞书,在穆长风的陪伴之下一起去了老奶奶的家,尚未进门,就听到桂儿稚嫩的哭声,以及老爷爷怒不可遏的嘶吼声。
“你脑子糊涂了吧,竟然让孩子认那个臭小子做义父。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等他踏进这个门,我一口唾沫把他喷出去。”
周念平脸色一沉,大踏步走了进去,将书往桌子上一撂,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爷子练就的好功夫,我倒是想瞧瞧你的唾沫功有多厉害,喷到地上能不能砸出个坑啊?”
老爷爷卯足力气“呸”了一声,周念平闪身避开,气的脸色发青,刚要动手打人,忽然看到桂儿满脸泪痕,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一腔怒火便再也发作不得。
老奶奶拽着老爷爷的衣袖,道:“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两个都老了,等到全都闭眼的那一天,孩子怎么办?认下义父将来有了依靠,不是很好吗。”
老爷爷恶狠狠地指着周念平,“咱家人都死光了也不要他来卖好,贼眉鼠眼的坏胚子,满嘴喷血的臭小子。你如果还有脸有皮,就立刻给我滚蛋。”
老奶奶害怕周念平一怒之下大闹一场,把老爷爷推到一边,在周念平面前连连说着好话劝慰。
穆长风也有了怒意,道:“老人家,我师哥的确是一片好心,从前的不快都过去了,您再不依不饶,就是不知好歹。”
“我乐意不知好歹,你能把我怎么样?”老爷爷立即将怒火对准了穆长风,污言秽语冲口而出。
周念平紧紧地攥着拳头,道:“从前是我惹着了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干嘛冲着我师弟。”
“我要杀你全家。”老爷爷本是个瘦骨嶙峋个子矮小之人,怒急之下颇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扯着嗓子嚷嚷着:“有本事报上姓名,祖籍何处,我要杀光你家的男女老少。”
周念平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在孩子面前,又打不得骂不得,哼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且慢,我求你不要走。”老奶奶哀求着大喊了一句,见周念平回转身来,目光慢慢移向老爷爷,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前你胆小如鼠,实在让我看不过。如今胆大包天,还是浑人一个,罢了罢了,让你回到从前更好一些。”
话音一落,老奶奶点燃桌上半截蜡烛,拿起剪刀,将床上的枕头划开一条巨大的口子,倒出了里面的麸皮棉花。
一张纸人从枕头里飘出来落在地上,穆长风好奇心起,上前捡起纸人,翻来覆去看了看,顿觉好生有趣。
那纸人剪得惟妙惟肖,五官俱全,龇牙咧嘴,颇为狰狞,上面写着了一串小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全部以狂草写就,龙飞凤舞,气势十足。
老奶奶道:“我曾偶遇一位神婆,很是投缘,她知道了我的难处,就为我剪下一个纸人,写上老头子的名字与生辰八字,让我将纸人藏在枕头里,从此以后,老头子再无畏畏缩缩之态,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天王老子站在面前他也敢大声咒骂。”
“有意思。”穆长风看着周念平,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法术,胆小之人可以变得胆大,那么胆大之人是不是也可以变得胆小?”
周念平眨眨眼,点了点头。
老爷爷道:“你把纸人拿出来干什么?”
老奶奶叹了口气,拿着纸人凑到火苗上,顷刻间将纸人烧成了一堆灰。
老爷爷的神情随着纸人的烧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力气全无,蔫头耷脑,弯腰驼背,威风不再。
周念平有心出口恶气,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老爷爷吓得心胆俱裂,双手抱住头,一溜烟跑到墙角蹲下来,嘶声哭求道:“别杀我,好汉饶命啊,不要杀我一个糟老头子。”
穆长风立刻低下头,轻轻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哭笑不得的神情。
周念平跃到老爷爷身前,笑嘻嘻地踱着步,道:“您老还想不想杀我全家了?”
“我我我……”老爷爷哭的凄凄惨惨,眼泪鼻涕糊在了一起,可笑又可怜,“好汉饶命啊,我一把老骨头,你一拍就能把我拍碎喽,我快吓死了。”
周念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