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平看看穆长风,又看看白羽,道:“我看未必,一定是他看上了别的女人,嫌自己媳妇碍事,于是恶向胆边生,吸干了她的血,擦擦嘴巴,就和别的女人逍遥快活去了。”
穆长风皱着眉头瞄了他一眼,周念平遭遇家庭变故,少年丧母,一听说某个男子负了妻子,马上就联想自身,认定那个男子负心薄幸才伤害了妻子。
否则以周念平的聪明,会看出白羽对亡妻的相思入骨。只因局限于一种固定的思维中,拨不开迷雾,看不到事情的本质。
白羽道:“在你的想象中,我似乎不是穷凶极恶的魔物。”
“由善转恶,定是有个迫不得已的原因。”穆长风的眼神,很像在看一位误入歧途的好友,惋惜远远多于愤怒,“据我揣测,您定是被百桥镇的人背叛,九死一生,因此散布瘟毒,制造了一千五百年前那场罕见的大瘟疫。”
“既然已经猜到是我的杰作,你不对我深恶痛绝?”
“厌恶的感觉是有的。”穆长风不愿隐瞒自己真实的心思,选择实话实说,道:“我想将你除去,但于心不忍。我明白您对百桥镇的居民深感绝望寒心,才会下此毒手。”
白羽幽幽一叹,轻摇铃铛,附在僧人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僧人“嗯啊”两声,突然大袖一扬,飞出一团红色烟雾,随风迅速蔓延。
穆长风和周念平立即捂住口鼻,却不料烟雾的毒性乃是从皮肤渗入,全身一阵虫咬蚁噬般的刺痛,随即钻心入骨,苦不堪言,双双跌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就连半鬼半魔的方芷莨也未能幸免,不过是比二人多支撑了一会,眼前一阵模糊之后,也晕了过去。
穆长风醒来之时,已是深夜,冷风刺骨,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蓦然发觉,自己已被封印了修为,根本无法施展夜视术仔细查看一番。
“醒了,你可后悔跟我说了心里话?”白羽的声音在暗夜中飘渺悠远,带着浓浓的愁绪。
“有什么好后悔的,佛语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穆长风丝毫不担忧自己的安危,反而感觉到白羽对他的亲近之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羽点燃蜡烛,只见昏黄的烛光中,他脸上泪痕犹在,与白日里那个狡猾稳重的他大不一样。
穆长风环视一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白色石头屋中,石屋破破烂烂,墙上血迹斑斑,角落里堆放着几具零散的枯骨。
走到门口一瞧,不禁吓了一跳。原来石头屋建在一座孤绝高耸的山峰之上,门外皑皑白雪,寒风呼啸,一株白梅孤孤单单地生长着,几朵梅花摇摇欲坠,在月光中更显清冷。
俯视下方,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城镇,只有一条街道灯火明亮,大概是烟花柳巷之地,虽在深夜,依旧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这里就是凌霄城?”
“对,是凌霄城,也叫白石城,从前是个如诗如画的地方,你信吗?”
“我信,前辈一定曾在这里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看日出赏日落,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你怎么没有一点惧意,不怕我害你?”
穆长风微微一笑,不顾地上冰凉,盘腿坐在白羽对面,“其实我能感觉到,您一直挺孤单的。希望能有个人和你聊天解闷,说说心里话。我师姐就曾说我是个很好的听众,想必您已经意识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孤单?”
“很简单,你不知我师姐真正的身份。说明你没有回幽冥鬼域,也从不外出打听红尘俗事。我就猜啊,你肯定一直独守着自己的家,追忆着往昔,承受着锥心之痛,乍然遇到一个了解自己的人,肯定舍不得放手。”
“嘿呦。”白羽笑了笑,赞赏之意更浓,“果然是个聪明人。”
穆长风谦逊地道:“晚辈不是聪明人,只是比较冷静,若说到‘聪明’二字,我师哥才是真的聪明。”
“姓周的那小子?”白羽想起周念平,不禁又气又笑,“杠精一个,嘴巴太损,早晚得惹下大祸。”
“我师哥其实特别善良,碧水潭中的神兽就特别喜欢他。”
白羽颇感意外,“白鳍豚只喜欢内心纯净的之人,看不出那小子这么好,无欲无求,毫无功利之心。”
“前辈说得太对了,我师哥就是这么好。还有我师姐,绝对是个好姑娘。”穆长风笑了好一会,试探着一扯白羽的衣袖,“请问前辈,我师哥师姐,还有大师在何处啊?”
白羽道:“在后院石屋之中,药性未除,仍在昏睡。你放心好了,我暂时不会伤她们。”
穆长风听到“暂时”二字,难免一阵忧心,神态更加谦恭,“不知前辈手中的人质是谁,可送回家了吗?”
“你小子心肠不错。”白羽神色更加温和,道:“是周夫人,一块带到了凌霄城,也在昏睡呢。”
穆长风想起一千五百年前,周母见到那位陪在白羽身边的女子,虽然好奇此女的身份,却不敢细细打听,沉吟了片刻,道:“那个盒子是尊夫人生前的梳妆盒吧,经你一手改造,变成邪祟之物。你以此物来培植污秽的东西,会带给你夫妻联手一起报仇的kuài gǎn。”
白羽的笑容逐渐僵住,“你小子假以时日,定会叱咤风云。”
“其实我觉得您和我师姐一样,心中还存有一方净土,否则我不敢豁出去赌一次。”
“你对所有的魔物都如此富有同情心吗?”
“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