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莨独自去冥府走了一遭,回来之时,周母等人刚刚吃过晚饭,趁着天色尚未黑透,聚在院中聊天。
穆长风第一个发现方芷莨的身影,兴冲冲地迎上去,道:“师姐回来了,没有受伤吧?”
“我光明正大的走了一遭,谁有理由伤我。”方芷莨回了一句,瞄了一眼周念平,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颇为诡异。
周母站起身,满是期待之色,“方姑娘,可查到了什么?”
“这个……那个……结果很是令人匪夷所思啊。”方芷莨终于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师姐能不能别吊人胃口。”周念平等待不及,不安地抓抓头,道:“究竟查到了什么,师姐快说啊。”
周晖也道:“还请方姑娘快说吧。”
周母是众人中最期待也最不安的一个人,双手紧紧抓着衣袖,周父轻轻拥着她,道:“别急别急,我相信那个孩子已经转世为人了。”
方芷莨竭力忍住笑,道:“伯父猜的一点没错,那个孩子早已投胎转世,而且是个健健康康聪明英俊的年轻人。”
“姓甚名谁,在何处啊?”周念平急的抓耳挠腮,像极了一只泼猴。
“这位年轻人出生在北方玉龙山的玉龙阁,已过而立之年。或许是母子缘分未断,他与伯母早已见了面。”
方芷莨此言一出,其余人的目光一起落在周念平身上,穆长风显得难以置信,周父与周晖则是狂喜,周母神情有些呆滞,逐渐化为温柔之色,仔仔细细打量周念平的眉眼五官。
周念平的反应颇为好笑,像极了炸毛的猴子,挥舞着拳头大叫:“师姐不能这样整我,你想给我和周大哥牵红线,闹剧不是这样闹得。”
方芷莨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笑着道:“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笑了一路。我竟不知自己有先知的本事,一句戏言成了真。”
周念平撸起袖子,气哼哼地道:“我信你就是傻瓜,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在故意整我。我知道了,你才是那个投胎转世的孩子,害怕我给你牵红线,故意撒谎骗人。”
方芷莨指天发誓:“有一句谎话,让我余生受尽阳光烧灼之痛,我真的没有撒谎。”
周念平完全呆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周母喜极而泣,突然抱住他,心中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穆长风道:“缘分未尽,千山万水也挡不住的。恭喜师哥,恭喜伯母,今生再续母子之缘。”
周念平小声道:“师姐,你真的不是捉弄我?”
方芷莨道:“师弟应该了解我,会拿这种事捉弄你吗?”
周念平当然了解方芷莨的为人,知她不会以这么严肃的事情捉弄他,更不会欺骗心地善良的周母。
只是他一直活在痛失生母的阴影中,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福薄,注定不会拥有父母之爱,根本不敢相信前世的母亲千百年来一直在等着他盼着他。
周母紧紧地拥着他,泪流不止,“孩子,你是不是恨我啊,当初是我不好,没能好好护着你。”
一向聪明洒脱健谈的周念平,仿佛一个呆瓜,愣愣地看着周母,头不会转了,眼睛不会动了,四肢也僵住了。
周父满是慈爱之色,拉着周晖的手,向方芷莨与穆长风使个眼色,悄悄往屋中走去。
院中只留下周母与周念平二人,一个抽泣声不止,一个全身僵硬,晚风吹在她们身上,星光照耀着她们,别有一番温情。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母亲应该保护孩子,可我懦弱无能,害得你刚刚出生就溺死河中。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别将心事闷在心里。”
周念平浑似坠入了梦中,现出了迷茫之色,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幸福。
“孩子,我知道你今生家族显赫,地位超然,我不敢奢求你叫我一声‘阿娘’,我只求你多住几天,让我多看你几眼,好不好?”周母的声音极其轻微,发自内心的恳切哀求,“实在不行,住一天也可以,让我给亲自你做顿饭,给你梳梳头,好不好?”
周念平一个支撑不住,坐在地上,拍着脑袋,道:“不对,绝对不对,我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呢。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孩子。”周母很怕将周念平吓跑,用最温柔的声音道:“地上凉,不要坐在地上了,好不好?”
周念平一手抓着周母,一手撑在地上,努力让自己坐到椅子上,直愣愣地看着她。
周母轻轻摩挲着他的手心,道:“你刚刚出生的时候特别爱哭,吃饱了奶水也哭个不停,我只要模你的手心,立刻就不哭了。我看着你的眉眼,想象着你长到五岁、十岁、十五岁、二十岁的样子。我甚至想象着你娶妻生子的开心模样,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成为这么优秀的好孩子。”
周念平逐渐回过神来,“不是做梦吗,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怎么可能,我不是好人,老天一直看我不顺眼,怎么会让我遇到这么好的事儿。”
“不是在梦中,都是真实的。”
周念平捧着周母满是老茧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哽咽一声,泪水滚滚落下。
周母又哭又笑,满含期待地问道:“孩子,你能否叫我一声‘阿娘’,一声就好。”
周念平猛然想起服毒自尽的亡母,这一声“阿娘”着实难以出口。一旦叫了,就有一种背叛了亡母的感觉,若是不叫,又觉得对不起前世的母亲。
他行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