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里的空气忽然凉了起来,不算凛冽的风吹着院子里的树木,落下片片青黄的叶。
似乎此刻,冬日才真正来临。
“宁国人?”
楚汐瑶看了一眼黑衣男子手中的物件,神色若明若暗。
“是,这些人十分狡猾,搜遍十几具尸体,皆未找到可辨认身份之物,只在那个逃跑的贼人身上,搜出了此物。属下去查过,此物乃享月楼一位小姐所有。”黑衣男子收起手中的物件,垂首道:“据那位小姐所说,这是两日前一位公子从她手中抢走的,而那位公子与同行之人的话中,曾频频提到宁国。”
楚汐瑶黛眉微微蹙起,沉寂了片刻,目光落到然儿身上:“宁国暗卫现在何处?”
然儿回道:“已将他们安排妥当,请了林郎中前去医治,娘子放心就是。”
楚汐瑶颔首,走出几步:“丁九。”
黑衣男子拱手上前:“属下在。”
“回宫将今日之事禀明陛下。”楚汐瑶伸手扶着树枝,神情在幽暗的光线下并不分明:“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属下领命。”
夜色沉沉,内室里一片寂静。
“涟笙”楚汐瑶望着床榻上阖眼安睡的女子,低声喃道。
程涟笙的长发乱乱地散在塌上,呼吸绵长,对楚汐瑶的声音没有丝毫反应。
许是怕热,楚汐瑶几次为她盖好的被角,又被掀开,两条纤细修长的手臂,微屈在锦被之外。
烛火摇曳,光线微弱。
涟笙
究竟是何人想要取你性命
你在宁国的处境,又是何等堪忧
楚汐瑶指尖描摹着程涟笙深邃的轮廓,心乱如麻。
程涟笙再度醒来之时,黑夜已然过去,破晓的晨光正渐渐明了。
温热的呼吸轻喷在她手背上,有些痒痒的。
她睁开眼,偏过头去。
楚汐瑶安静地伏在床边,双眸紧闭,乌黑柔顺的长发,懒懒地披在肩头。
这个古代女子,长着一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睡着的样子更是清秀绝丽。
巴掌大的小脸,肤白如雪,长睫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粉唇微抿着,精致的唇角微微翘起,仿佛在睡梦中都带着些许笑意。
美得无暇,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
程涟笙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嗓子却是干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似的。
她很渴,也很饿,可看着楚汐瑶略带疲惫的眉眼,又实在不忍搅扰。
楚汐瑶,该是守了自己一夜吧。
程涟笙抬起一根手指,触了触楚汐瑶枕在脸颊下微凉柔滑的手指。
这样温婉的女子,究竟能得罪什么人?
这回要是没有她从宁国带来的暗卫,那楚汐瑶
她不敢往下想。
她有些热,想把捂在锦被里的手拿出来,刚抬了下肩,伤口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疼。
“嘶疼”
“你醒了?”楚汐瑶被程涟笙的动静吵醒,见她睁着双眼,起身问道。
方才还在痛苦中挣扎的程涟笙,在瞧见楚汐瑶那双微红的眼眸时,转眼将疼痛忘到了九霄云外:“你为什么要守在这里?你看你都没休息好,眼睛都是红的。兰博基尼会照顾我,你再去睡会”
正说着,内室的门吱啦一声被打开,兰博手里捧着个食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有饭吃了?
程涟笙眸光一闪,欲起身用膳,却是连半分力道都使不上来。
兰博和楚汐瑶来扶她,她配合着使力,终是强忍着痛意倚靠到了床边。
方才躺着还不觉着,这一起来,程涟笙顿觉天旋地转,她扶着额:“好晕啊”
楚汐瑶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你在发热。”
果然还是感染了
程涟笙摸着自己滚烫的额头,低低地叹了口气。
被兰博喂了两口粥,她觉得自己的胃舒服些了。
“我一夜没回去,李炎阳会多想,我得回”
“不可。”
程涟笙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汐瑶打断。
“你高热未退,身子虚弱,贸然出去吹风,恐加重病情。”楚汐瑶复又在床边坐下,看着她道:“还是请舒亲王来此吧。”
程涟笙瞄了眼右臂上渗血的绷带,绝望地点了点头。
古代医学落后,看来短时间内,是回不了宁国了。
她昨晚来不及吃药就晕了,醒来时又被楚汐瑶一番早已知晓是女子的言论惊得忘了吃药。本来这么深的伤口,就算吃了抗生素也不见得有效。现在伤口感染,免疫力全无,还谈什么策马奔腾。
就算她原本体质再好,也未必能抗得住连续一个月在马上风吹日晒。这万一破伤风了,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可是会死掉的。
“主子,喝了粥,就该喝药了。”
“不要!”
程涟笙听到要喝药,眉尾一垂,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她最是怕苦,但凡能有西药吃,绝不喝中药。
见兰博端起药碗,程涟笙忙道:“兰博,去拿我的包来,我吃西药!”
“西药是何药?”楚汐瑶眼里显出些疑惑之色。
“是”程涟笙斟酌了一下言辞:“从我母国带来的药,药效快,还不难吃。”说罢,她对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兰博催道:“快去。”
兰博只看了她一眼,便目光幽幽地望向楚汐瑶,楚汐瑶微微颔首,兰博转身离去。
程涟笙盯着兰博的背影,有些恍惚。
这兰博是怎么回事?
睡一觉起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