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大年三十总是最忙的,而新年的春节却又是最闲的,似乎年年如此,然而今年的春节却有点不一样。
大约是去年的雨雪过多,今年的开年就比较寒冷,吴文斌感觉这是他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春节了,到处是冷风和坚冰,即使是晴空万里,却也敌不过寒气侵袭。
大年初一,很多人都躺在被窝里,不想起来,但是勤劳的人却已经在外面走动了,即使这一天是不允许劳作的,那些做惯了事的人们还是相互走动,有时聚在一起聊聊天,打发这寒冷的时光。
芦庙村是个不大的村落,住户也不过七八家,往年这个时候,都在一起打牌、聊天等,但是今年太冷了,连打牌的兴趣都没有了,于是人们都聚在一起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但是村中正在读书的人只有吴文斌一个人,而且村中老人居多,所以吴文斌很少和这些人聊到一块,只有拿了一本书在门前看。
下午,他看不下去书,就去村东头的竹林里走走。竹子四季常青,即使在这严寒的冬天,也是绿色一片。吴文斌抚摸着这些竹子,心里似乎有所感慨,心想,竹子年年发,年年青,可是人呢?人是不是年年如此?
他想起了程国,想起了侯琴,甚至是想起了自己,似乎去年那一个学期,他们都经历了很多很多,多得自己都数不过来。他也忘记了自己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里面,自己又将变成什么样的人了。他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知己,然而唯独没有失去的,还是那些读不完的书。
他正在感慨的时候,忽然发现大路上走来一个人,看样子还是自己的老同学花扣雨,于是走过去一看,果然就是花扣雨。
此时的花扣雨穿一件黑色皮棉袄,脚上穿的是皮棉鞋,头发梳得油光可鉴,嘴角上也密密的生了胡须。他虽然打扮得很富有,但面容却是老成多了,也憔悴多了。他这样的神色,吴文斌虽然知道是他,但是还不敢一下子就认作是他。
花扣雨见到吴文斌,笑着打招呼道:“咱们可真是有缘啊,去年这个时候我到这儿来看到了你,今年还是这个时间见到你。不过你看上去成熟多了。”
吴文斌道:“这也正是我想要说的话,都过了一年了,都长大了一岁了,能不成熟吗?你现在在哪里做活呢?”
花扣雨叹息道:“别说了,去年一年跑了很多地方,bj、sh、南京……,前年做小工赚的一点钱,去年都花光了。一开始和一个亲戚学做生意,折了本。下半年搞展销,想不到还赚了一万元。今年打算去无锡,与人合伙做水产生意。这不大年初一我就要活动活动了,先到河沿我二爷家,了解一下水产生意的状况。”
吴文斌听他说又是折本,又是赚钱,然后又是做生意,真想不到这两年的时间他过得风生水起的,不禁攒道:“看来你志向不小啊,这是创业的劲头,你很了不起。”
花扣雨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在外面的人都是这样。光打工是一辈子的穷命,还不如趁着自己年轻奋斗一回。我现在奋斗了一年了,知道了很多东西。你也知道我为人很诚实,这是我做生意的资本,很多人都喜欢与我合作。但是我两年的历练,也知道一些生意场上的欺诈。不过这都是基础,真正想把生意做起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呢。”
吴文斌点点头道:“万事开头难,等你做大了生意,我去祝贺你。”
“吴文斌,你今年初三就要毕业了吧?”
吴文斌点点头。
“我感觉你选择读书这条路蛮好的,考上了大学,生活就无忧了。做生意太烦神,做不对路,血本无归;做对了路,又怕同行和地头蛇的敲诈,整天是担惊受怕。”
“虽然如此,你也学到了很多经验。其实人活着就要这样,平平淡淡不是男子汉的所为。”
花扣雨伸出大拇指道:“这么说你的志向也不小,咱们当年在一起谈理想,谈人生,我一向是被你激励着的,只是我读书实在是读不下去,要不然我一定和你一道考大学,将来用自己的知识造福人民和社会。”
“谁说做生意就不能造福社会和人民了,荣毅仁是红色资本家,没有他,我们的革命还会更艰难。”吴文斌道,“现在做生意的多了,像你们这样,就使我们的社会变得富裕和强大起来。”
花扣雨笑着点点头道:“想不到你现在变得善于雄辩了,还是读书好啊,想当年你连说话都很艰难。要是有机会我还会回来读书的。”
吴文斌笑道:“你又在拿我开玩笑了,我有时想像你们这样出去闯荡一番,可是我的性格不行。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这也就是这社会千变万化的原因。”
花扣雨道:“你这话我爱听,你能读书就坚持读下去。这些年我在外面东跑西闯,也见识了不少人。现在的社会高学历的太多了,像我们这些初中毕业的就是个文盲。很多做生意的都懂电脑,我们连开机关机都不会。所以我劝你读书就读到底,不要念什么中专,那学不到什么东西,跟我们打工没什么区别。”
吴文斌听得这么说,感觉他的口气和曾光辉的母亲很相似,于是道:“我也是这样的想法,可是我的父母将我拉下来复读,就是为了考中专呢。”
“那你父母就是老古董了,太不了解这个社会了。不过你也要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