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商店期间,李素兰学会了骑三轮车。
三轮车的后部分和自行车后部分是一样的,人坐在座包上,两脚向前蹬,前部分是一个低矮的四四方方敞开式货箱。
虽然有胆量骑三轮车了,但素兰还是不敢骑着它去进货,她觉得货箱太宽,自己驾驭不了,虽然用三轮车可以一次性进更多货。
所以,她还是选择骑自行车。
这个时期,进货她不再全部依赖林正宇,只要雨晴来店里,她就尽量去补货。
她常骑着自行车去北站、三岔路进烟、红薯粉、桂皮、生姜、大蒜子等,两个把手上挂得满满当当,后座车架上也绑得满满当当。
她像个男人一样的能吃苦。
三轮车或自行车都是借的周边开店、摆摊的老板的,大家都很好说话,逮着他们自己不需要的当儿,只要说一声就可以拿走,大家关系处得很不错。
但好脾气的素兰也有和人吵架的时候。
商店前面有一块面积约六平方米的空坪,比街面大概高出15厘米,空坪左端素兰每天都摆放一块铺板,上面放着姜、蒜、桂皮、八角、薯粉等商品,右端空着,素兰常搬了小板凳坐在那择菜、洗衣服。
这天是个阴天,素兰在店里收收捡捡后出来,猛然看到空坪右端摆放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的敞开式货箱上铺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面陈列着一包一包面条,座包边站着一个高个子、面色憔悴的中年男人。
他的三轮车摆在那里后,和素兰摆放着商品的铺板间就很窄了,窄得走过一个人都得侧着身子。
素兰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不要摆在这里,推走,推走!”
她向外连连掀着手,示意他立即走开,声调很不友好。
那个中年男人很倔,粗声粗气回道“我偏不走!这是你的地方吗?”
“诶,你怎么这么个人啦!这是我开的店子,我交了房租,当然是我的地方!何况你摆在这里,影响我的顾客走路了!”
“我偏不走,这不是你的地方,这是国家的地方,我看你把我怎么样!”
“我把你怎么样?我不会推你,也不会推你的车,我请你自己走!”
“我就不走,今天我还就在这里卖定了!”
“那你脸皮厚呗,脸皮厚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请你有自知之明!”
“你才脸皮厚,这是你的地方?”
“我懒得和你说,莫浪费我的唾沫,但是我告诉你,请你有自知之明!”
素兰又强调了这句文绉绉的话,她不擅长吵架,更不会骂脏话。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进商店去了,不再理这个卖面条的人。
其实素兰还是挺好说话的,她生气是因为这个男人事先没有和她说,而是自顾自就把三轮车摆上来了,她厌烦这一点。
她想起有一次小山街堵车了,一个拖板车的老年男人正好被堵在她店子前面。她站出来看了看,并未说话,老人家连忙开口,“堵车了,一会儿就通了,通了我就走了。”
弄得素兰怪不好意思,连声说,“没事没事,不要紧,不碍事的。”
她看到这个老人家穿着解放鞋,蓦地想起自己的父亲也常穿解放鞋,还差点掉了眼泪。
她心肠很软。
后来她想起自己和卖面条的人吵架,还感到挺自责的,其实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事。出门在外,大家都是平民老百姓,求生存都不容易,要相互理解、相互体谅、相互帮助。
开小店的日子虽然辛苦,且单调枯燥,但收入比上班要高,素兰虽苦犹乐,还是乐意干这一行的。
但事情出现了转折。
林正宇所在的一分公司新开辟了20路线,需要抽调职工跑这条线路。
经营方式为租赁承包,公司提供解放牌旧公交车、不交押金、每天只收二十元管理费,修车费自理。
林正宇觉得这是个机会,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承包一辆20路公交车,但需要一名售票员,所以他们的小店要转让。
接下来就是贴转让启事,盘点,准备交接。
店子转让很顺利,林正宇堂弟的一个亲戚愿意接手,几天之后,店子就转让出去了。
李素兰换了一个身份,从“开店的”变成了“卖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