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抿唇看向许昭,沉默了一瞬之后,面无表情的伸手接下腰间的玉佩,递给许昭。
许昭挑眉,刚刚还一副他是骗子的模样,一眨眼的功夫又同意了?
他伸手过去接,只听‘吧嗒’一声,羊脂玉佩摔了个撕碎……
“赔钱!”姑娘淡漠地开口道。
许昭觉得他活了二十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不论是江南水乡还是大漠北疆,好人,坏人,可这位姑娘这般的,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他漆黑的眸子垂了垂,抬眸,轻轻的吐露出几个字,“你想怎么样?”
这声音宛若珠玉落于银盘,仿佛最美的琴声一般,但姑娘不为所动。
她双手环胸,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本姑娘这是上好的玉佩,一块玉佩少说几百上千两银子,今天本姑娘就便宜点卖给你。”
“不多,你给我二百两就行。”
反正这块玉佩她不喜欢,勉强看在对方的一身气派,还有刚刚也算‘受伤’了。
她也不想多做为难。
许昭从前打理过家中的庶务,所以不是那等‘何不食肉糜’的纨绔,二百两,她还说不多?
见多识广的新镇北王许昭心头忽然有些阴谋论起来。
事出变数既有诈,这姑娘不会跟那些小贩路人张三等是一伙的吧?
先是无辜失措的仿佛不谙世事的姑娘,让旁人(也就是他)起了恻隐之心,帮着出头,赔了银子,然后反过来讹诈他……
许昭挑挑眉,似笑非笑道,“二百两?你胃口不小。”
这会,许昭甚至想的更深一点,是不是有人对他使用美人计,又或者是哪个敌手狗急跳墙,不长眼的出昏招也不是不可能。
昏黄的傍晚,美貌的姑娘,横冲直撞的独轮车,他那如今还发麻的手肘……这些加起来,如果放在别的贵公子身上,大约能来一出佳话了,可在他这里,不行。
门,不,窗都没有。
那姑娘环胸站在那里,挑眉低声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给了?”
“也不是。”许昭作为一个君子,觉得自己还是颇为讲道理的,跟那些动不动就仗势欺人的纨绔不同。
他慢条斯理的揉着被撞的发麻的手肘,勾唇道,
“你说你这东西是上好的羊脂玉,那么,谁能证明?”
哦,他也不是蠢货啊,说什么信什么咯?
那姑娘飞快的扬了扬美貌,侧过身去,撕拉一声,不知道哪里弄出一块布帛下来,然后蹲身一点一点地将地上的碎玉佩捡起来。
然后抿了抿唇,将那些碎玉用布帛包着,强行塞到许昭的怀里。
许昭来不及反抗,就见那姑娘拍拍手,不容轻忽的声音响起,
“拿回去找玉器铺子里的老师傅坚定一下,下次见面记得按照铺子里的价格陪给我。”
许昭今日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那姑娘硬是把东西塞到他怀里,没几下就把他胸前的一块给弄的皱巴巴的。
“你……”
那姑娘才不管这些,而是对许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记得赔哦。”
然后推起倒在地上的独轮车扬长而去。
长发乌黑乌黑的披在她的身后,藕荷色的衣裙随着她的走动,轻轻的飞摆,像一朵云彩。
推着独轮车的姑娘并不突兀,甚至有一丝别样的美。
他最近从徐娘娘,甚至皇后妹妹那里也看过不少的画册,可以说几乎囊括了京城未嫁姑娘。
为何没有刚刚所见的那位姑娘。
她身上穿着的布料并不是普通市面上所能购买得到的,还有那对铃铛,确实是赤金的,至于那块玉佩……
许昭低头看了看,这样的好东西,却被那位姑娘随手就给碎了。
他揉了揉额头,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要逗弄一两句,也没想如何,发展却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至于那位姑娘说下次见面按照市价来赔,她就那么笃定两人以后还能见面么?
许昭觉得纳闷极了,将那玉佩胡乱的包好,往怀里一塞,往王府走去。
另一边的小巷里,推着独轮车的姑娘回到刚刚车子冲出去的地方,她的丫鬟已经帮老人撒在地上的东西整理好,见姑娘推着车子回来,连忙道,
“郡主,这里已经好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藕荷色衣裙的姑娘帮着丫鬟把东西放到车上,捆扎好,被帮助的老人已经感激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主仆几人连连摆手,和老人告辞就离开了。
“姑娘,咱们是去宣平坊找姑太太还是去宫里找皇后娘娘?”其中一个丫鬟问那姑娘。
姑娘想了想,“听说宫中无诏不能入内,咱们是进不去的,还是先去宣平坊找姑母吧。”
主仆几个连着问了好几个路人,走了快一个时辰,这才走到宣平坊,看着门前挂着‘徐府’牌匾的府宅,几人长长吐了口气。
京城怎么这么大!
呜呜呜……脚都快走断了。
门很快就被敲开,门房从里弹出头来,见几位风尘仆仆的姑娘,顿时惊疑的道,
“几位找谁?”
其中一个丫鬟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那门房,门房见了连忙将门开了,将几人迎到门房边上的小屋子里,
“你们几位稍后,小的让人去后宅禀报娘娘……”
穿着藕荷色衣裙的姑娘矜持地笑了笑,示意在这等等无妨。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里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就见徐丹秀带着人从影壁那边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