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见自己的感觉其实很不好,而且还带着自己现在的父母的东西去见前世的父母,还要管前世的父母叫二爹二婶儿。
唯一能够安慰林子佼的就是,不论前世今生,爷爷奶奶的身份倒是都没变。
林子佼神游物外,想着今世的自己不知是什么样子,现在应当已经八岁了吧?
姐姐林子依今年应该十七岁了,是不是已经在村里小学教书?
还有弟弟。
想到弟弟林子佼猛地警醒,重生以来各种事情不断,她忙着适应这边的生活,摆脱郝南仁的纠缠,竟差点忘了弟弟的事!
前世的弟弟被冤枉杀人,判了死刑。
从判决到执行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无论死前和死后,家人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见上他一面。
弟弟林子维被扣上的罪名实在太难听,村里的闲言碎语淹没了整个林家,林家的所有人都因为他抬不起头来。
弟弟被枪毙后两天,父母亲才得到确切的消息,伤心欲绝。
父亲本是村里的大队书记,因为这件事太过丢脸,他辞去了大队书记的职务。
母亲一病不起,病好后身体就垮了,父亲的情况更加糟糕,短短的几个月时间,父亲的头发就全白了,腰也佝偻了下去。
直到父亲几年之后死去时,都再没直起过腰杆。
十几年后,真凶因为另外一件案子被捕,在狱中对同监犯人吹牛,说出了这个案子,被同监犯人告发,弟弟身上的冤屈才得以洗清。
而这时候父亲林家亮已死,母亲白如意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完全毁了,变成了一个不讲理又极爱面子的糊涂老太婆。
姐姐林子依因为这件事,被取消了民办教师的资格回家种地,被婆婆和小姑子谩骂欺负,再加上失去了弟弟,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后半生一直在病中度过。
从表面上看起来,这件事对林子佼的影响是最小的。
当时的林子佼医专毕业,已经在学校所在的城市参加了工作。
因为离得较远,医院里知道这件事的人相对较少,是以她算是受这事影响最小的人。
可是事实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影响。
在事业上她确实没受太大影响,但在精神上,这件事对林子佼的影响是极大的。
开始时她自己对这件事也半信半疑,但她离家几年,说实话真不太清楚弟弟的性子。
后来又听说弟弟很痛快地认了罪,也就相信了弟弟有罪的说法。
她只是心痛好好的弟弟,怎么会变成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却从来没有对案子本身产生过怀疑。
后来她赶回家之后,也只是劝慰父母亲,从没想着去为弟弟做些什么。
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她才无数次地在深夜里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信任弟弟,为什么不再想想办法见弟弟一面,听他诉说他的冤屈。
她没能为弟弟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背着那么难听的污名冤死。
想到弟弟,林子佼闭上眼睛握紧了手,指甲掐得手心里的肉生疼。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弟弟再次遭遇悲剧!
老天让她重生回来,也许就是为了让她帮助弟弟,不再让他受冤而枉死!!
林子佼在心里念叨了几遍,忽然本能地感觉不对,睁开了眼睛。
就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满脸的凌厉之色,用一种奇怪而危险的眼神看向她,接着便大步地向她跑了过来。
大厅中的人并不少,男子个子很高,身手极为敏捷,左绕右绕地绕过两个躲闪不及的人,飞快地冲了过来。
林子佼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向自己冲过来,步伐矫健气势凌厉,一对醋钵大的拳头紧捏着,似乎马上就要揍自己一顿一样。
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喊救命,求饶和逃跑这三样,哪一样效果比较好?
男子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在林子佼惊恐的目光中,男子毫不停顿地单手一搭椅背,便从长条椅子上方跳了过去。
原来他不是来揍她的啊?
后边传来叮里哐啷的声音,夹杂着人群的惊呼,刚刚放松下来的林子佼心里一跳,视线跟着转了过去。
大厅中央已经是一片混乱。
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正向着售票厅的出口跑过去,手里拎着的布袋子似乎很是眼熟?
林子佼下意识地在身边一摸,却摸了个空,转头看过去,就见旁边的长椅上空空荡荡的,那装着布料和香皂的布袋没了!
那个逃走的年轻人是小偷!
这时候那男子已经追上小偷,林卫国也发觉了小偷,他也顾不上买票,急急地追了过去。
等林卫国追到一半时,那男子已经抓住小偷的肩膀,只一翻一拧,便将小偷的双手反扣着制住。
他单手扣着小偷,另一只手拎起被偷走的包袱晃了晃,弯起嘴角朝着林子佼笑了笑。
不管怎么看,林子佼都觉得那笑容带着几分嘲讽。
而且她忽然发现,这个人很是眼熟。
高大的身材,俊朗的五官,厚厚的棉袄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的好看。
林子佼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可是她看着他就是觉得很眼熟。
这会儿功夫,林卫国也已经跑了过去,同时跑过去的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小偷的头发就是几个大巴掌,小偷的脸立即肿了起来,口鼻出血,颇为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