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路寂静,没有风声亦没有鸟虫鸣叫,安静得像是一块死地。
盛黎和夏添顺着山道缓缓往村子里走去,原本夏添并不想管死人沟的事情,依他所想,等出去了以后便直接和林毅一道去揭发胡老大与死人沟买卖人口即可,这个小世界既然有相应的规则惩处这种行为,他就不能越俎代庖。
然而饲主方才的一句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死人沟的人有古怪,恐怕寻常人解决不了。我们回去看看。”
此刻没有外人,两人自然不用再做避讳,夏添便询问盛黎,这死人沟的人到底古怪在什么地方。
“我方才将一丝鬼气注入他们体内,那丝鬼气竟然在他们体内畅行无阻,仿佛生来便能接纳。”盛黎若有所思道:“就好像他们体内本来就有鬼气。”
“本来就有?”小狐狸炸了眨眼,“难道他们本来就是鬼?”
话音未落,他自己就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可是他们在日光下也有影子,也不像是阴宅中其他白骨鬼魂,见了你就避如蛇蝎……他们根本察觉不到你的存在啊。”
盛黎点了点头,“这样的人,我在凌阳宗时倒是见过。”
一听盛黎提起凌阳宗,夏添下意识地有些紧张,他曾听盛黎说起过当年在凌阳宗被同门避如蛇蝎的情状,打心眼里觉得凌阳宗上下除了那个尚有几分关心饲主的师尊,其他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此刻又听到凌阳宗的名号,不由得微微绷直了脊背,亦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盛黎冰冷的手掌。
盛黎失笑,却又因小狐狸这般爱重担心他的模样而觉得十分熨帖,如今这位剑修大人可不是当年那般视万物如云烟,便有万般心绪也只藏进心中的人了,他交握住夏添手指,唇角微弯带起一抹笑意。
夏添也立刻意识过来是自己反应过度了,他也暗笑自己,明明曾经也做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天下之主,怎么一听到饲主的事情却还是毛躁得像是当初那只小狐狸。
他面色微赧,便故意岔开话题道:“那主人当初看见的人也是这样?明明行动和常人无异,但体内却有鬼气?那是怎么回事?”
盛黎也不逗弄他,“那些人都是活死人,他们或被厉鬼附身,或为求长生富贵自己用了阴邪的办法饲养鬼魅……”顿了顿,盛黎补充道:“还有一种,是身在局中而不知的。”
“局?什么局?”
“当初有一批人护送一个浑身鬼气的少爷上凌阳宗求救,我曾见过一次,他们说那少爷是在南疆惹上了蛊师,体内被人种下了虫蛊。那个少爷行动与常人无异,然而体内精血亏空,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吞□□气,师尊曾命我以剑气替他祛除鬼气,当时感觉便是如此,那人体内正有一股鬼气……所以若是我没猜错,这些死人沟的人,就是食肉蝶幼虫的宿体。”
夏添一愣,却见盛黎面色严肃并无半点玩笑之意,当下就是后背一凉。
可若是如此,这看似荒诞离奇的一切却就好像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之所以畏惧盛黎,并非是寻常人对鬼魅的惧怕,而是他们体内食肉蝶对于盛黎的本能惧怕;他们藏在深山之中拒绝与外界交流,却会每年买人回来祭祀,让食肉蝶吸食血肉,恐怕那并非什么古老传承,不过是埋藏在血肉里的本能罢了。
“可……这村子里的蝴蝶不是全被咱们烧死了吗。”夏添想到那只在棺材里被烧死的食肉蝶,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强子用鲜血引来的那只食肉蝶,心头一惊。若是食肉蝶都死光了,当时那一只……恐怕是钻破了谁的身体来了。
思及此处,夏添更觉一阵恶心,他喃喃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却说死人沟的村民们一个个手脚僵硬地回到村中后,那种手脚不受控制的感觉才渐渐消失,他们面色惊惧地围拢在一处,既想要谈论那位来历不明的“山神娘娘”,却又恐惧再因此惹来麻烦,因此一个个都不敢开口,只是互相以眼神示意,挤眉弄眼十分滑稽。
而强子则是一直铁青着脸站在角落,相较于旁人不过是手脚不能动弹,他却是一直都能感受到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痛,仿佛有千万只小蚂蚁趴在自己的骨头上一点点啃噬,直到回到村子里这种痛感才渐渐消除,饶是如此,他也出了一头大汗,下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村民们各种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最后便齐刷刷地将目光朝强子投去,七嘴八舌地开口询问起夏添的身份来,这人分明是他们在山神宅院门前看见的山神娘娘,还嫩搬动山神牌位,怎么又来了人说这是献给山神的祭品?可今年祭祀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却还有一个祭品活了下来,难道就是因为祭祀没成功,所以山神震怒,才对他们降下了惩罚?
然而强子自己也没搞清楚这事情是怎么回事,此刻疼痛褪去,他脑子才稍稍清醒了几分,忖度道,胡老大并不知道村长出了意外,也没必要来骗他,此次进山来恐怕是冲着陈歪嘴和绿毛两个人来的,因此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夏添的身份,而是胡老大。
左右也是胡老大自己带人找来的,是他坏了规矩,这人能诓出去也就罢了,若是诓不出去……这死人沟可不会怕再多一具白骨!
强子面目渐渐狠厉起来,他心思转了几转,朝身边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招了招手,“你们跟我过来。”
这几人自觉是被强子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