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洛曜感觉自己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他疲倦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因为沈小洛原本已经好转的病情出现了反复。
原本发烧已经退了,胃口也渐渐好了起来,就连洛曜做的饭沈小洛每次都能吃不少,这还不能说明胃口变好了么?
可就在这两天却又开始出现了发烧,同时身体乏力没胃口,尤其让洛曜揪心的是沈小洛最近不停的咳嗽,特别是到了晚上,那咳嗽一声接一声,甚至让洛曜怀疑这样咳下去会咳血的!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路边的小诊所能治疗的了,可沈小洛死也不肯让洛曜送她去医院,这天晚上沈小洛好不容易勉强睡着了,洛曜看着睡梦中苍白的脸颊透着病态的嫣红的沈小洛,他感觉自己已经束手无策。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无力感,在洛曜的记忆中或许只有一次,那一次的记忆就像封闭在洛曜内心深处的潘多拉魔盒,他绝对不想去触碰。
但人的思想最让人无力的地方就是你的记忆并不是你自己可以左右的,有时候你越是不想去想起一件事,那件事却无比鲜明的出现在你的脑海里,血淋淋的让你无法逃避。
洛曜现在就是这样,他真的不想再回忆起那件事,再回忆那可怕的场景,但是却无能为力,因为那记忆已经镌刻在了脑海的深处,仿佛烙印一样烙在了心里,无法忘记无从逃避。
“ervin,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没有办法……”美丽的少女额头淤青一片,甚至有血从原本白玉般光洁的额头渗出来,她给在地上用最屈辱的姿势抱住少年的腿,哀求着乞怜着。
少年的眼神挣扎,他手里有一把手枪,他握着枪的手不断颤抖着,他想要举起枪但却做不到。
曾经的花前月下,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柔情蜜意,那生涩的吻和颤抖的唇,如何能够忘记?
当一个少年面对曾经拥有的美好转瞬成了欺骗,他要怎么选择……严厉的声音在少年身后响起:“曜,杀了她!看看这次为了救你牺牲的人,这些洛家男儿的鲜血,难道比不上一个欺骗你的女人?”
十六岁的洛曜颤抖着举起枪,他闭上眼睛用枪抵住了曾经深爱的女孩的额头,他曾经饱含深情的亲吻过的地方,可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
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了洛曜的手,硬生生按着他扣动了扳机,一声沉闷的枪响,女孩倒在地上,脑后的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像一朵凄厉的蔷薇。
洛曜双膝跪地,失魂落魄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她已经没了呼吸,额头的血洞对着洛曜的眼睛,她的双眼大睁着,那眼中已经没有生气,但却残留着不信的神气。
是的,她不相信,不相信深爱自己的少年能够痛下杀手,但她却没有想到,爱她的男人无法对她无情,但在不爱她的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可耻的欺骗者而已。
苏菲死后,遍体鳞伤的洛曜被父亲洛毅关了整整三个月禁闭,那三个月幽禁中,守卫常常听到少年在禁闭室里凄厉的吼叫声,痛彻心扉的声音。
三个月后洛曜走出禁闭室,他已经变了一个人,脱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和笑容,冷漠沉静并且渐渐变得和他的父亲一样无情。
洛曜记得父亲洛毅对他说过的话:“洛家男人,尤其是未来要当家主的男人,爱情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奢侈,如果你真的爱上了一个女人的话,不要和她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洛曜还不能理解父亲洛毅的话,但现在看着沈小洛苍白憔悴的脸,洛曜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爱人都是相濡以沫的,而洛家男人的背负太沉重,让你的爱人替你负担的话,会把你的爱人压垮。
所以洛家男人娶的女人都不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父亲是这样,自己也会是这样……洛曜是个没有信仰的人,不光他是这样,每一个洛家的家主都是这样,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子的,绝不会去信仰虚无缥缈的神灵。
可人在彷徨无依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会开始胡思乱想,现在洛曜就是这样子的,他心里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和沈小洛的假结婚请了教宗证婚才让沈小洛生病,这是神罚么?
沈小洛深夜被喉咙里的干渴感折磨得醒来,她好想喝水,可她下意识的一摸身边却发现洛曜不在,而且平时洛曜睡的那部分是凉的。
沈小洛的心也变得冰凉,这个时候洛曜会到哪里去?他终于放弃我了么?果然自己还是逃不脱工具被遗弃的命运么?
在这个时候沈小洛忽然想到沈思琪对自己说过的话:“你只不过是替我挡灾的工具而已,现在你已经没有用了,没有用了……”
呵呵,难道那命中注定的劫难还没有挡完么?难道我还在替沈思琪挡灾么?否则的话怎么解释这一次次的折磨?
眼泪从沈小洛干涩的眼角流出来,流到嘴边,咸咸的苦涩的味道,她挣扎着坐起来,十六岁独自在珠城生活了四年,让外表柔弱的沈小洛有着坚强的内在,她会害怕会恐惧会伤心会流泪,但她从不会真正放弃自己。
就算我是一棵人人践踏的野草,也要坚强的伸直了弯曲的身躯,野草也要活出属于自己的风景,我可以被人抛弃,但我绝不会抛弃自己。
沈小洛慢慢坐起来,慢慢穿上拖鞋,可就在她慢慢下床的时候,却听到客厅里传来低低的声音,她听不清楚,但她知道那是洛曜。
知道洛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