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烛光摇曳,夜风在这一刻却蓦地湮了声,只留下满室静寂。
婵娟的余光瞥见那扇大敞的窗子,心中的滋味千般万般,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遂轻轻咳嗽一声,婵娟伸手抵上曹丕的前胸,为两人之间留出一丝缝隙,口中干笑两下,道:“魏王莫要言笑了,此乃东吴,魏王这般行径已是逾矩了。”
曹丕见她始终将头低低埋下,不肯正眼瞧瞧自己,又听她事到如今,还在说这些故意见外的话语,心中不知打哪儿就冒出一股无名火。一把将婵娟打横抱起,曹丕两步走到窗口处,将她稳稳放在窗沿上,婵娟一个重心不稳差些跌下窗去,惊慌之中一把扯住曹丕的衣袖,然后便被那人顺势揽进怀中,那人的胳膊托在她腰际,明明婵娟是侧坐在窗子上,可目光抬起,还是刚好与那人直视。
想起宫中人多眼杂,万一有人此时进了这院子,就会直接瞧见这边的全部动静,婵娟在那人怀中狠狠挣了挣,口中急道:“魏王还请自重!”
曹丕眸中的光亮黯了些许,双手却始终不肯松开半分。他微微靠前,唇瓣错过她的鼻尖,直直印在她额头,蜻蜓点水,却让婵娟瞬间一颤。
“当真不想我吗?”
婵娟知他固执的脾性,若是自己不回答他这个问题,那他定会纠缠一夜也要问出个结果,遂她轻轻抬头,终于将视线移到那人的面上。他的眉眼依旧,目光清澈,只是眼角多了一丝细纹,婵娟缓缓出声,就算已经猜到那人的答案,还是开口问道:“就不怕丢了性命吗?”
见她终于肯正视自己,曹丕将她紧紧扣进怀中,下巴抵在她肩头,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自然是怕的,可比起性命,我更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话罢,唇瓣转而落在她侧颈,口中说出的还是那个问题:“可有想我?”
婵娟的眼泪在眼眶中徘徊许久,忽地就掉了下来,只见她抬手抚上曹丕的侧脸,声音满是温柔与思念:“怎会不想?日夜思念,足断肝肠。”
当时的她突然发觉,自己再也无法保持那劳什子的冷静理智了。既然想他,就要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就算旁人说她酸腐也好,说她自私也罢,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曹丕听过她的话,右手在她腰侧撤离,然后扣在她脑后,狠狠吻上她的唇瓣,从疯狂沉沦,到蜜意柔情,直将多年来的彻骨思念全数宣泄而出。
婵娟双手攀上他的肩膀,心中想的却是:“这便够了。”
既然上天怜悯,让她在离世之前得以见他一面,那她便要抓住这次机会,一解相思,就算第二日便要与他彻底分开,也无妨,就让她自私这一夜……
“子桓,当日离开邺城只是由于……”
婵娟本想将过往的事情与他解释一番,可曹丕却笑着打断她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解释,我要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婵娟的心猛地一跳,她曾经以为她和曹丕从年少相遇到多年相知,早便已经过了那种春心萌动的阶段,可今夜久别重逢,她的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悸动。
“可我与孙权……”
婵娟还待说些什么,曹丕却率先伸手,轻轻捂上她的唇,“当年的我之所以如此拼命,只是想着若是自己成了最有权势的人,那我便可以更好地保护你,把你放在我身边,一辈子都没人能将你抢走。”
婵娟喉中一哽,曹丕却吻上她的发顶,继续道:“可就因如此,我第二次失去了你,我明知你就在东吴吴宫之内,可我却没有资格过来接你。这些年来我度日如年,每夜想你的时候便去屋顶瞧瞧月亮,因为我知道远在东吴的你,也在瞧着同一轮明月。”
“别说了”,婵娟伸手扣住他的脸颊,强迫他勾勾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口中说出的话难得透出几分孩子气:“快给小爷笑一个。”
其实她的心底真的害怕,害怕因为自己让他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心思沉重的男子,而不再如当年初见时那般洒脱随性,爱笑撒娇。
“怎么,若是本王不笑,你便要见异思迁了么?”曹丕见她如此,眼底当真聚起一团笑意,满目明朗,闪烁如灿灿星河。
“你这人笑起来果真能迷倒万千少女呢。”婵娟亦笑出一道弯月,曹丕盯着她的模样,唇角的笑意逐渐散去,目中的光亮璀璨逐渐变得一派幽深绚烂,喉结莫名滚动一遭,手上的气力加大,婵娟只感觉自己再次被人抱起,然后一阵头晕眼花,自己便被那人放倒在榻上,室内的烛火亦不知何时熄灭了。
借着月光,婵娟这才瞧见曹丕身上这一套内侍的官服,竟先是一个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没曾想魏王殿下来到东吴,竟甘愿做起了内侍?”
知她在调笑自己,曹丕也不气恼,只悠悠叹道:“若得美人垂青,虽死不惧,做个内侍又有何妨?”
虽死不惧……
婵娟虽然心知这只是他说的玩笑话罢了,可这句话却全数都是他的真心。
“子桓……”
婵娟的话音刚起,便又尽数湮灭在那人的细吻中。人这一生,很难寻到一个人,他既是真心爱你,又能与你脾性相投,身心相合。可她偏偏就找到了,所以虽死无憾。
她本来是想告诉曹丕,自己并不叫孟婵娟,她只是个无意间跑到三国的局外人罢了。可她后来想了想,又觉得这些都不再重要。如果我爱你,我是谁,我来自哪里,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