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阁中一如既往地热闹,小芷带着我上了二楼,并且熟络地找到了一个房间,候在房门一边,朝房内轻声道:“公子,姑娘到了。”
看她的模样,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
我没多想,伸手推门而入。
刚刚背过身去,腰肢猛的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带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之中。
淡淡药香萦绕在鼻尖,顾子衿垂下头来,把下巴搁在我的头顶轻轻摩挲。
“很久没有见你了,文静殊。”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带着不可抑制的颤动。他把唇轻轻移到我的耳畔,粗重的鼻息喷在我耳边的肌肤上。片刻,他又轻轻一叹,伸手把我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淡淡问道:“你想我吗。”
我知道顾子衿这个人,说话从来是隐晦的。他不太喜欢直白的表露,这句“你想我吗”,已经是他对我极为在乎的证明。
我懂他的意思,他在对我说,他想我了。
我轻轻退出他的怀抱,仰头凝视着他晶亮的眼睛。在他这如水目光的注视下,我突然踮起双脚,攀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
一向镇定的他竟然微微惊愕,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吻他。
“顾子衿,我很想你,我还在等你,等有一天我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如果他不喜欢直白,那么我来。我想让他知道,文静殊始终等着他,尽管前路未知,但我不怕。
他的双臂紧紧地把我圈禁在他的怀里,我看着他慢慢垂下头来。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柔软的唇瓣落在我的额头上,不过轻轻触碰,已经让我满心柔软。
他没有再吻我,而是小心翼翼地把我带进他的怀里。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能够听见他的心跳怦怦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靠在他的怀里数着他的心跳声,已经让我感到满足。在他这里,我已经不再固执,不再贪婪。
他“死而复生”之后,我庆幸他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不计较他是否瞒我骗我;如今,我也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安,能够像现在一般抱着我,能不能时时在一起,已经不那么重要。
在他怀里,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感受到恐惧。文静殊,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差点被人一刀砍死,也只是害怕。”他的手伸了过来,同我的手掌交握。他的手指纤长有力,我的整个手都被他包裹在内。
我知道他说的那天晚上,是我在岐王府落水的那一晚。
那时候在水中,湖水不时漫上鼻腔,我害怕极了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朝我奔过来的白影是他。只不过,关键时候,是祈珏拉开了他。
我很庆幸,也非常感谢祈珏,如果没有他,那晚过后还不晓得要惹出多大的风波。
首要一点,便是如何像惠帝解释,我和顾子衿一前一后地出现在荷花池。当然,那个时候,无论说什么惠帝都不会相信。
“顾子衿,那时候看见你冲过来,我在想,即便死了也是值得的。我知道,你只要下了水,便意味着会失去惠帝的信任。”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但是,我到今天都没有想通,是谁推我下水。”
“是谁推你下水不必纠结,我已经替你报仇了。只是,从今往后,离岐王府里的任何人远一点。”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在他身上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狠绝神色,不过在他眼中稍稍掠过,便让我触目惊心。
顾子衿……
“报仇……?你……杀人了?”我下意识地问。
他握着我的手微微僵硬,然后垂下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我的心一瞬间揪疼。
顾子衿在我的心里,从来都是美好的像个神仙一样。现在,这个神仙为我受染血腥。
我不关心别人的生死,那个推我入水的人,死了便死了。可是……我在乎顾子衿,夜里可还安稳。
他不像萧钺,早已经习惯了刀锋划过人的脖子的声音。
“顾子衿。”我紧握住他的双手:“我不害怕你,我不介意你。你变成什么样,你都还是你。只是,如果一件事情会让自己难受,那就不要做可以么?”
“嗯。”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唇角微微上扬。不过片刻,又抿成一条直线:“不过,如果不永绝后患,会让我时时提心吊胆,会令我更害怕。”
我垂下头去,眼睛随意瞟到门外,已经没了小芷的影子。
“小芷……是你的人?”我问
“嗯。”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她是我培养的暗卫。”
“暗卫?”我有些不解:“方才我看她对雪月阁十分熟悉,那她以前是……?”
我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雪月阁里的姑娘,都是暗卫。我在觐州远离燕京,还能时时关注燕京的动向,她们功不可没。”
我猛地想起第一次来雪月阁,蹲在屏风处看到的文台先生的题注。
我当时还想着,顾子衿也喜欢读文台先生的书,但终究没有往别的方向想。
“你……以前是不是留下了线索,故意让我猜测你的身份?”我突然豁然开朗:“在御花园第一次见你,你骂我蠢,那是你从前被我惹极了才会说的话……还有文台先生……还有……”
“嗯。”他立即证实了我的猜测:“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你对我的喜欢是怎样的,我怕自己只是一颗随时都会吃腻的枇杷。对不起,文静殊,是我自私了,没有想到你会纠结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