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操场上密布的丧尸都被杨敬宗引走了注意力。
当最后一个丧尸也朝着杨敬宗追过去的时候,藏在花坛中的四人行动了起来。
“快!别看了!快走!”
陈默的右肩被咬伤,只能用左肩驾着吴纳娜,大声地告诫着同伴们不要去看杨敬宗那边。
但更多的,她是在告诫自己。
就算平时是个威武霸气的女汉子,此刻内心的柔弱却疯狂生根发芽,她想哭,她想停下来大声地哭。
她还想有一个白马王子搂着她,安慰她。
可是没有,可是不能,为了至今所发生的一切,她都必须坚持下去。
胡思乱想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圆滚滚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骨头摔倒在地,连带着吴纳娜和架右肩的赵盾。
要命的是脚扭伤了,很痛。右肩被老师咬伤的地方开始渗出鲜血,痛上加痛。
陈默一声都没有吭,和赵盾一起用力将吴纳娜重新架了起来,她一瘸一拐地继续奔跑。
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全身都在颤抖。
而被两人驾着的吴纳娜呢?她只能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就算咬破了下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浸润了天鹅般的脖颈,她也依旧没有松口。她怕一松口就会哭出来,身体里最后的那点力气就会在哭泣中化为乌有。
张琦从队伍的后面走到了最前面,很明显他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扭着他球一样的身体远远和三人拉开距离。
因为他身上什么担子都没有,他也没有受伤。
三百斤的胖子,走两步都会气喘吁吁,所以队伍对他唯一的期望就是不拖后腿。
他虽然胆子小,他虽然是个运动废,但他不是个畜生。
在看到陈默摔倒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了,不能就这样待在后面。
他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捡起了一块拦在路中的碎肉。
虽然他只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迅速将烂肉扔到了一边,但那种冰冰凉的黏糊糊的还带着无法明说的叽里咕噜,让张琦肠胃翻涌。
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吐出来。
如果他吐了,他那三百斤的身躯会像路障一样挡在三人的前面,绕路会浪费时间。
远处六七百丧尸的嘶吼声此起彼落,偶尔密集响起在校园中鼓荡。杨敬宗,那个只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的男人,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着时间。
如果因为他张琦克服不了呕吐这样的浅层生理反应而导致功亏一篑,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拼命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候他或许应该大吼一声壮胆提神,但明显不行。
他那球一样的脸上暴起了条条青筋,如同从地底归来的恶鬼,呼吸如同风箱一般厚重破败。
捡起一块胫骨,扔掉。
捡起两排肋骨,扔掉。
捡起半个头颅,扔掉。
他不能用脚去踢,地上是半厘米厚的血泊,三百斤的他很容易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为了加快速度,他只能弯着腰,两条又短又肥的脚不敢停下来,双手机械性的重复捡起扔掉。
就像在水田里分苗的农人,用双手播撒着希望。
赵盾看着胖子和陈默,双眼红肿。作为四人小队里唯一一个没受重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身上的担子也最重。
一个人背着或者抱着吴纳娜都不现实,重心拉高、地形复杂、路面湿滑,只会让两个人不断摔倒。
他必须要和陈默一起驾着吴纳娜。
空出来的左手当然没有闲着,将五根‘武器’紧紧夹在腋下,必须用尽全力否则在拖行的过程中‘武器’会滑落。
虽然很累很痛,他赵盾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做得更多,但现在的他只能做这么多。
于是他就在心里默默发誓,然后决定用下半生慢慢去履行这些誓言。
尸山血海的操场就像一条朝圣的石子小路,众人每走一步,灵魂蜕变一次,内心坚强一分。
“前面左拐。”
张琦回头快速说了一句。
三具没有破碎大体完好的尸体横躺在路上,张琦搬不掉只能为同伴们选择新的路线。
快要走到一半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剧烈的响声。
四人下意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丧尸冲进了车棚,撞倒了一排又一排自行车。
他们还看见了杨敬宗,视线交汇的刹那,张琦率先回头清理路面,整个人的动作加快的几分。
有一种又酸又热的感觉朝着眼眶汇聚而去,眨眼间,眼眶已经湿润。
不敢去擦眼泪,因为摘眼镜会浪费时间。
只能快一点!
再快一点!
“快!再快一点!”赵盾终于压不住内心的悲伤喊了这句话,扭曲的脸上泪水横淌。
可是,已经无法再快了。
远处车棚中不断有巨大的响声传来,四人离功能楼也越来越近。
终于,当车棚传来第三次响声的时候,四人离开了操场,完成了朝圣之旅。
离功能楼越来越近,车棚的视线也越来越窄。
在视线被功能楼彻底阻挡之前,众人默契地看了杨敬宗一眼,看到他那明显疲惫的身躯,看到他身后嘶吼嗜血的丧尸。
功能楼占地面积不大,加起来只有一条走廊和四个教室的大小。学生会办公点、电脑教室、美术教室,还有医务室,都挤在这个两层的小楼里。
一楼的走廊上,破碎的窗户、猩红的壁画、黏湿的地毯、零碎的骨肉,流淌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