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那深山里的村子的时候,薄雾已经散去,一轮淡黄色的太阳让人身上暖洋洋的。村子不大,不过数十户人家,皆是青石黑瓦,掩映在翠竹阴影之下,空地中一畦一畦菜地,三五只放养的母鸡在院子里咕咕噜噜,还有几只黑的黄的土狗,见人进村了也不惊慌,只是打探似的轻吠几声,然后摇着尾巴好奇地跟在三人后面。百里云修想起书中所写的鸡犬相闻,阡陌交通的桃花源,大抵就是如此吧!
村中已经有人出门劳作了,离他们最近的是一个黄发老人,正在竹片围起的院子里喂鸡,看见三个十来岁的少年进村,放下手中的簸箕,隔着栅栏问他们:“小伙子们,从哪里来呀?”
阿海熟络地跟老人打招呼:“老伯好啊!我们是从青山镇来的,我们在镇子上当小工,听说老母亲病了,赶着回家看看,路过这里讨口水喝。”
老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看了一眼百里云修,露出怀疑的神色,因为他的衣服过于华丽,不像是做小工的人穿的。
阿海向来机灵,不动声色指着百里云修说:“这是镇子上张财主的小儿子,听说我家山清水秀,硬要跟来看看。”
“这样子啊,”老人的脸色暖和了些,拖着蹒跚的步子拉开院子的栅栏门邀请他们进去,“我们山里小地方,没什么招待你们的。”
让三人在院子的木桌前坐下歇脚,老人转身回屋,出来的时候端着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还有几个粗面馒头和酱瓜,邀请三人吃早饭,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太寒碜了,你们别嫌弃。”
“怎么会呢!”阿海不客气地就拿起一个馒头,就着粥呼噜噜吃了起来,显然是饿得狠了。小山又露出他惯常的羞怯神色,对老人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爷爷”之后,也不客气跟着吃了起来。百里云修看着面前皱皱巴巴的馒头和黑乎乎的酱菜,盛在用粗泥烧制的黑碗中,感叹山里村民的生活简朴,又为老人的热情好客感动。
老人见他公子哥一般的模样,又半天不动筷子,以为他嫌弃这些饭食,站起身来就说:“这饭菜怎么可以招待客人呢!我去抓一只老母鸡给你们炖汤。”
百里云修急忙拉住了老人:“不用不用,这饭菜就很好。”说完抱起碗一口气喝光了粟米粥,拿起馒头就着酱菜大口吃着。饭食虽然简单,但是在连夜赶路的疲惫后吃上热乎乎的饭,别有一番滋味。
老人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年轻人,露出缺了半颗牙的笑容,笑纹皱在了一起。这时候隔着栅栏,一个身材健硕的妇人大声喊道:“杨老汉,我拿了些新摘的山竹,快给客人们吃。”
三人连连感谢,收下了新鲜的水果,没想到不多时,又有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捧着几个鸡蛋送了过来,跟着小男孩身后的,几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躲在树后面偷偷看百里云修,不时发出笑声。
杨老汉看见百里云修被围观地有些不自在,解释说:“我们村很少有外人进来,小姑娘没见过公子哥,您别见怪。”
三人好好地饱餐了一顿,阿海看见小山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百里云修也露出疲色,想着连日奔波确实需要休息,就请求老汉收留他们休息一日,第二天再接着赶路。说完还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把一袋子沉甸甸的东西放到杨老汉手里。
杨老汉先是连连推辞,但是阿海说若他不收就不好意思求宿了,这才勉强收下。打开布袋,伸手捻了一点里面的东西,连声说:“太贵重了!”
百里云修想着阿海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银钱给别人,凑过去问:“你给的是什么啊?”
阿海说:“是盐。”
“盐?吃的那个?”百里云修又不明白了。
阿海又是一副看白痴的表情解释说:“在这山里面盐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因为自己不能生产,买盐要么得走好远的山路进城买,要么就得等好几个月才来一次的货郎进山。我原本是想着万一我们要走好些日子山路,肯定也得吃盐,要不走路没力气,但是现在付房钱要紧咯!”
百里云修顿时觉得眼界大开,原来平日里视而不见的食盐竟然这么重要。
说话间老人已经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对三人说:“那是我小儿的房间,他现在也进城赚钱去了,不嫌弃的话请进去歇息一下吧!”
三人又是连连感谢。
进了屋,里面的陈设也是十分简单,一张宽大的竹床,枕头也是竹子编织的,上面铺了新换上的粗布被单,散发出淡淡的布料香气。
“一,一张床?”百里云修犹豫了一下。
“大少爷,出门在外能睡在有屋顶的地方就不错啦,别太讲究了!”
“可是……”百里云修打从娘胎里出来,从来就没有跟别人合睡过,虽然都是男孩子,但是依旧觉得尴尬。
小山可不管他尴尬不尴尬,已经揉着眼睛,趴在竹床上,瞬间就睡过去了。阿海做了一个随你的便的姿势,脱了鞋躺在小山身旁睡下,给他留了一个人的位置。不一会儿,传来了他的呼噜声。
百里云修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床边,可这房间里确实没有地方能够让他躺下了,地上又湿冷又坚硬,唯一的一把竹椅一坐就嘎吱嘎吱响。可这老人家似乎就这么两间房,要不去别人家求宿?但是百里云修对自己打交道的能力不太自信。后来实在是困乏得要命,心想着自己都跟一具死尸待了一天了,跟活人睡一张床又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