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我给你当参谋。”大队长陈辉眼睛转了转,主动加入了张松龄参谋班子,比起给军区司令员出谋划策來,跟他对面而战机会更为难得,万一错过,这辈子都追悔莫及。
在他的带动下,有几名平素成绩相当不错的学员,也悄悄地站在了张松龄身边,虽然大伙心里都未必看好此战的结果,但双方毕竟在底气,经验和能力三方面都有着极大的差距,张松龄这边即便败了,只要场面不太难看,也是虽败犹荣。
聂荣臻见状,心中觉得更为有趣,凭着大致印象,匆匆在学员中间挑了几张相对熟悉的面孔作为参谋,然后按照先前跟张松龄的君子协定,快速带着众人远离简易沙盘,一边熟悉題目中各项的设定,一边讨论即将采用的战术。
难得有机会司令员面前表现,一众担任参谋的学员都使出全身解术,从各种角度分析“敌军”情况,替自己一方制定针对性的杀招,群策群力之下,很快,一个看起來非常严谨且完善的作战计划,就顺利出笼。
当大伙回到沙盘旁,张松龄那边的防御阵地也设置完成了,裁判团一声令下,双方全体人员进入了指挥位置,所有掩人耳目的杂物挪开,彼此的前期布置与准备,立刻都暴露于对方的视线之下。
聂荣臻采用的第一步战术,与张松龄先前差不多,也是两个连拖后做预备队,两个连呈分散阵形,主动向敌军发起进攻,然而沒等参谋们将代表士兵的高粱秆摆放到位,他却突然站了起來,大声喊道:“慢,张松龄,你这个防御阵地是跟谁学的,。”
“嘶,,。”沒等张松龄回应,裁判的队伍里,也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刚才光顾着为聂司令员的到來而感到兴奋,很多人都沒注意到张松龄和他的“参谋”们的土工作业,而此刻听到聂荣臻的询问,立刻发现了新防御阵地与先前的巨大不同。
先前阎宝林等人设立的防御工事,是经典的椭圆形双层阵地,分内外两个部分,彼此之间有交通沟相连,而眼下,张松龄等人重新设立的阵地,则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形状,非但外环阵地被改得像个硕大的凸轮般,上面长满了锯齿,内环阵地也变得七拐八拐,宛若一个巨大的迷宫。
此外,在外环凸轮和内环迷宫的很多关键点上,还用树枝和泥土堆起了无数座“暗堡”,射击口紧贴着地面,充分利用了日军机枪多,弹药充足的优势,随时准备给进攻者致命一击。
太阴毒了,小鬼子平时打仗,阵地都未必做得如此阴毒,若不是聂司令员及时发现了陷阱,进攻方非吃一个大亏不可,这个张胖子,平素不显山不漏水,沒想到还藏着如此狠辣的一手绝活。
正当大伙为张松龄设置的防御阵地而惊叹时,耳畔却传來了他的回应,很平淡,仿佛早就料到聂司令员会有此一问,“最初是在二十六路时,跟我的老上司学的,后來又看过几个小鬼子的防御阵地,自己综合了一下,就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老二十六路,你在孙连仲手下当过兵,。”聂荣臻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张松龄,满脸难以置信,“你今年才多大啊,怎么会跑到孙连仲将军手下去当娃娃兵了,。”
“报告司令员,我今年二十一了。”张松龄故意将自己的真实年龄说大了一点,以免被人看轻,“当年在老二十六路时年龄十八,不算娃娃兵。”
“三年前,那正是抗日战争刚爆发的时候啊,你在二十六路那边是那个部份的,跟小鬼子打过硬仗么。”聂荣臻迅速推算出张松龄的军龄,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继续低声询问、
那是张松龄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之一,任何时候不会刻意隐瞒,听了聂荣臻的询问,立刻大声回应道:“是老二十六路特务团,我当年被团长苟有德所救,就加入了他的队伍,跟着他打过三次硬仗,最后一次是在娘子关。”
聂荣臻立刻悚然动容,坐直身体,第三次上下打量张松龄,“娘子关,你是老二十六特务团的,死守核桃园那支,怪不得能摆出这样的防御阵地,能把小鬼子卡得死去活來的东西,怎么可能简单,。”
“司令员也知道我们特务团,。”张松龄自动忽略了最后那句称赞,带着几分期盼询问。
“当然,参加过那场会战的,谁不记得。”聂荣臻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來,郑重点头,“六天七夜啊,一个团的兵力,硬是打出关去,卡在小鬼子喉咙上六天七夜,老子当时就在关内眼巴巴地看着,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老子当时心中那个恨啊,恨不能唉。”
“唉,,。”张松龄陪着对方大声长叹,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已将此战失败的关键看了个清清楚楚,不是将士们不肯用命,也不是其他友军不肯冒险把握转败为胜的机会,而是整个国民革命军,整个国民政府的顶层,都沒做好组织一场有多方参与的,大型会战的准备,甚至连相应的上下级指挥关系都沒能理顺,就稀里糊涂地把弟兄们摆上了战场。
换句话说,那场战役,中国方面根本沒有取胜的可能,即便老二十六路的表现再出色,也于事无补,只可惜了特务团那些兄弟的血,只可惜了老苟那到最后都闭不上的眼睛。
“别着急,早晚,咱们要让日本人血债血偿。”聂荣臻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