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的,云是黑的。这个月的雨,从来没间断过,一直连绵不断地下。
医院楼下铺上了防卫救生气垫,楼上有警察正在远远地对欲跳楼的女人喊话:“唐女士,冷静点,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个被称之为“唐女士”的女人,站在楼顶边沿的矮墙上,一动不动。用水泥砌成的矮墙,一米多高,宽度较窄,站在上面,极致危险。
她穿着宽大的蓝条病服,身子单薄纤瘦,满头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脸上也贴着几缕正在滴水。她的脸很苍白,指甲也苍白,双眼无神,迷离忧伤。
她的确是高高站在矮墙上,周围无遮无拦,像个幽灵般眺望远方。
她对警察的喊话,完全无动于衷,只是痴痴傻傻看着天边,好像那里有着最美的画卷。
印小白就是在那种情况下,闯到了屋顶。她一手捂着胃,一手扶住门框,大口大口喘着气。
喊话的警察瞅了她一眼,打着手势,让周围的警察就位,准备强行扑过去把那位要跳楼的唐女士拉住。
先开口的是一位医生:“哎哟,你来了就好了。你是唐女士的朋友是吧?我记得你,你昨晚还来过的。”
警察闻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询问的眼神望着来人。
印小白继续大口喘气,点头,喉咙发干,讲不出话来。她看到了唐碧珊的背影,修长修长地站在高高的矮墙上。
医生又说了些什么,警察也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清楚,只是摆摆手:“你,你们误会了,她不是要跳楼……她就是站得高看得远……你们误会了……”
“……”警察被雷到了,医生也被雷到了。尼玛,站得高看得远,是这么个站法?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执法救人了?
唐碧珊悠悠的声音传来:“还是你了解我,小白……只有蠢货才会以为我要跳楼。”
“……”警察和医生再次被雷到了,愣还走不得。那位娘娘不从矮墙上下来,万一出了人命,这算谁的啊?
印小白终于休息好了,胃隐隐作痛,却还好,能坚持。她轻轻走上前几步,从矮墙的另一端,也爬了上去。
唐碧珊站这头,印小白站那头。
警察和医生在后面互相望着,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尼玛,这又上去一个……
唐碧珊忽然笑起来:“印小白,你防着我!离得那么远,是怕我把你推下去吗?”
印小白也笑起来,脸上却流着泪,声音里带了一丝讥诮:“那可不,防火防盗防闺蜜!这年头,我以真心待人,人却视真心如草。我要离你近了,你把我推下去,这种可能性怕是占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唐碧珊的眼泪也轰然决堤:“印小白!不妨告诉你,我真的想推你下去!把你推下去,我再跳下去,你说我是不是赚了?”
“你当然赚了!”印小白怡然不惧,背挺得很直,高高站在矮墙上,望着远处灰的天,黑的云,淅淅沥沥的小雨:“你死了,没人惦记!我死了,我爸妈会痛苦。他们最爱的是我,而你……我昨晚打电话去你家,是你弟弟接的,他让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