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头落日,斜阳夕照。波光粼粼的水面,残留着枯萎的荷叶。远处南去的大雁,时而排成一字,时而排成人字。流光尽在指尖逝去,苏离若伸出手掌,可以看到流动旧日阳光。
站在屋檐下听夕阳汩汩流过之声,听得到世事沉浮,听得到心房阴晴。离若捏了捏手里的那把匕首,这还是自己与萧誉轩初遇山洞时,他为妹妹报仇行刺自己的匕首。自己一直留着,从未离过身子。
有那么一瞬间,离若好像拿出这把匕首。然后正正经经的告诉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思。不,离若她不能。好容易将青鸾暂时除去,让苏家得以喘息的机会,离若不可以的。
“来顺说,这是萧侍卫送来的茶果。”梅子掀开帘子,打断了离若的思绪。离若隔着窗子去看,可不是萧誉轩就在门外?离若将匕首慢慢守在抽屉里,然后压抑住内心的喜悦。
春雨随着风势越来越大。吹得院子里的花木,都折了花枝。离若才要迈出去的步子,却又不听使唤的回过了步子。一时没注意,藏在身上的匕首竟然“当啷——”掉落在低。
“阿若倒是小心的很,随身还带着匕首。”他弯腰去捡,却被一时慌乱的离若抢了先。她的指尖轻触到他的手掌,让她不忍手儿一颤。匕首仍旧是被他拿在了手中。
“萧誉轩”三个字,在匕首的把柄上格外引人瞩目。离若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一时竟有些渴望他会记得自己。许久,才听得他意味深长道:“阿若怎会有我的匕首?”
看来,他还记得匕首的存在。离若心儿有些波动,才要开口决定说出自己心思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恰是梅子拿着雨伞走来。离若将雨伞递给萧誉轩:“萧侍卫回房路途遥远,小伞相赠。”
就这样看着转身离去的萧誉轩,离若的心里很不好受。只是如今夜深雨大,梅子亦在旁边悄声提醒:“姑娘还是小心一些,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殿前侍卫。姑娘莫要迷了本性——”
“苏贵人,这茶果……”随后进来的来顺,不知手里的茶果该放在那里。梅子见了,挥挥手打算让来顺拿走。可是离若心有不忍,便让来顺将茶果,暂时放在了桌案上。
夜幕将至,宫苑内格外安静。风雨一夜过后,小径和绿池上有许多的落花。拂过青纱帐,离若望着窗外的残花枯枝出神。她想到自己与萧誉轩的相遇,总归是一场梦境。
桌案上的茶果,浸润着春日的气息。有她最喜欢的青团糕点,红豆饼,马奶酥。似乎每一样茶果上,都带着萧誉轩独特的味道。这些天没有见到他,就是今日见了亦是无言以对。
红豆饼中的淡淡馅料,融合茶水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留有浅浅的花间露水。那是来自南国红豆的味道,离若仿佛回到了杭州的家乡,站在红豆树下,仰望曾经的幸福。
纱窗外的来顺,悄悄看着离若吃下茶果点心。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倒也不枉费自己,诓骗萧誉轩前来向晚阁。及至离若的房中灯火熄灭之后,来顺才得意的离开了。
青砖绿瓦,独添风景。春风入深宫,重重又叠叠。像是一片薄薄的雪雾,在天地间徜徉。宫苑小径旁,攀爬着旧日的绿藤萝。如今攀爬在墙角,却被几株茶花缠绕,委实有些可怜。
绕过一道大插屏,拂过紫檀色纱帐。彩茵可以看到,一袭烟绿色翠羽棉绸裙的离若,正端坐在桌案前,认真的翻看书籍。三足小鼎内,散发着袅袅梅花的暗香。
“美人坐珠帘,娴静如娇花。品评书香处,更需一盏茶。”彩茵说着,便笑着坐在离若的对面,然后吩咐沏壶香茶。此时窗外鸟雀啼鸣,惊扰了梦里的一季落花。
离若听见彩茵说的句子,一时脸颊泛红。不觉慢慢合上书本,抬起头来看着彩茵笑道:“如今陆贵人尚在飞月阁禁足,你这个丫鬟也不去照顾。跑来本宫这里,不怕背后有人嚼舌根子?”
彼时梅子进得屋门来,端来一盘果品。彩茵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些果品,竟是吃了一惊:山楂啦,梅果啦,酸枣啦,倒都是酸酸的食品。彩茵忍不住笑了:“苏贵人提前备好了的?还是,有了身子?”
其实昨晚萧誉轩来送茶果,离若早已经猜出来,这是彩茵暗中安排的。之后又让来顺前来,就是一个所谓的目击证人。那么就可以吃些酸酸的果品,待小半个月后,再服食红花假意堕胎。
彩茵不觉微微点头:“苏贵人怕是要吃些苦头了,那些茶果我是下了七药香的。不过没有毒,只是让你有孕吐的迹象罢了。”不然怎可让宫里知道,彩茵说的头头是道。
不一会儿,梅子端来一杯茶水。准备递给离若的时候,彩茵忙上前拦了下来:“普通的茶水容易与七药香相冲,还是碧螺春好一些。”梅子忙又换了碧螺春,彩茵才满意的点头。
按照彩茵的计划,只要熬过这一个月,将萧誉轩赶出宫去最好。可是每次说到这里,离若总会满腹忧愁。她的心里,断断是舍不下那个人的。好容易的一次心动,却让她这么快就放弃。
当时离若与萧誉轩相见,不过是要补偿他妹妹的死。那是一份愧疚,可她万没想到。自己要为了家族利益,狠心将这份所谓的情缘,亲自斩断。庭前雨纷纷,伤心一夜又一夜。
离开向晚阁的时候,彩茵又劝说了离若几句,方才起身离开。走到碎石小径处,来顺便在那里等着彩茵。悄声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