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很难听吗?”
宋祖坐在巨型办公桌上,嘴角的笑容没有温度,只有冷酷。好像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他的朋友、下属,而是一个冒犯他的罪人,不用给予温情与尊重。
被这样对待的朝曦,脑子空白,目光凌乱,讲话毫无逻辑,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点着头说出“我会离开”这种没头没尾的话。
这样的表现,果然令宋祖感到失望,他以为他选择一个残酷的坦白方式,就能逼迫她绝地反击,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是离开还是逃跑?”
他不甘心,被她如此轻视与怠慢,换上极具挑衅的口气,冷冷嘲讽。
这样的态度,比恶意为难更令人讨厌。
朝曦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深蓝色的西装,剪裁流畅,款式新颖,高档的面料将他包装成一个冷酷的上层人物。
这个人不是阿祖,鉴定完毕。
“对不起,我可以走了吗?”
逃!就知道逃!
宋祖恨铁不成钢的冷笑一声:“可以,但是……”
他侧过身去,修长的手臂从桌子的另一端,拿过一份文件,举到朝曦面前:“根据法务部的调查结果,集团采购部职员朝曦,在中秋月饼采购工作中存在重大问题,结合该职员在集团旗下子公司的不良表现,建议将其归纳为信用不良者。”
这就是结果?
这样的结果,怎么能从你的口中念出来?
朝曦终于爆发了:“你很清楚我是清白的。”
屈辱的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嘴唇微微颤抖,这是隐忍的痛苦在慢慢侵蚀这个女人最后的呐喊。
“我清楚。”
好像激怒朝曦才是宋祖的最终目的,眼前颤抖的人,反而让他卸下了冷酷的外表,眼睛里又燃起疼惜的无奈。
“身为你的朋友,我很清楚你的为人。但是朝曦,我不能以‘你是我的朋友’这种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将一个证据确凿的调查结果,颠覆性的否决掉,这就是现实。”
宋祖将手中的文件又放回到办公桌上,取下西装上口袋中的白色小帕,递给朝曦:“在这个复杂的,真相仅在一线之间的时代里,眼泪无法为任何人洗脱冤屈,你不能永远都做一个遇到困难,就想着逃跑的苟存者。”
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苟存者,多么尖锐的批判,但又如此形象,如此贴切。
她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时木南在她面前宣告那场婚姻只是一个骗局的时候,她明明就站在一门之隔的微距之地,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也没有底气大声质问,更没有想过要去要求一份歉意。
她有什么?
有逃跑,然后苟存。
朝曦漂亮的小贝齿紧紧咬着嘴唇,虽然眼泪已经流下,但她似乎还在努力克制更大的情绪爆发。
宋祖叹了一口气。
微微弓着背,拿着小帕的手慢慢伸向朝曦,想要擦拭那些因为自己而溃堤的痕迹。
朝曦后退两步,轻巧避开了。
落空的手,停在空气里,最后讪讪垂下。
“为什么你对我,就不能像对他那样宽容呢?”
这带着苦涩的小责备,深深触碰了朝曦的底线,她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松开烙满齿印的嘴唇:“……我走了。”
“小曦……”宋祖终于又变回了阿祖,跨步上前,一把拉住朝曦:“你希望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
朝曦不解,泪眼相望。
宋祖却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她的善良,总是比她的愤怒来得更快。
“或许,你会觉得可笑,但事情真的很奇妙。”宋祖温柔的笑笑:“最近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真的。”
朝曦不明白为什么宋祖突然丢下了犀利与尖锐,选择试探。她觉得她应该不做停留,直接甩手走人,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只是抽回了手,浅浅一句:“我从没想过,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
“所以我很焦虑呀。”
宋祖一脸懊恼:“在我身边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不论阶层,不论地位,不论男女,他们都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某些东西。比如,金钱、地位、名誉、前途……唯独你,我真的很困惑。”
难道,事情变成这个局面,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紧紧是因为他的一个困惑?
朝曦的脾气又上来了,宋祖装起了可怜,叹了口气:“在你没有见到周司杰之前,我以为你需要我的安慰或是解释,可我等了三天,什么都没等到。我这才明白,安慰、解释,你可能需要,但绝不是从我这里。小曦,这比法务部的调查结果,更打击人。”
既然说到了这里,那就真的不得不问了。
朝曦冷笑一声:“周司杰是你朋友?”
“十多年了。”
“他品性不好。”
“太阳都有黑子,你又怎么能苛求一个普通人完美无缺?”
“品性,不是缺点,是缺失。”
“我承认,所以我并不喜欢他好色的品性,但你别忘了,他也是时木南诚心邀请的贵宾,为什么你不苛责时木南?”
是呀,那天的酒会是时木南举办的,她为什么没有想过,要去指责他呢?
朝曦觉得这个问题,的确是自己有失偏颇。
她决定换一个:“为什么骗我?”
“哪方面?”
“你明明说过,将我介绍到宋策划公司和宋氏集团,都是通过朋友的关系,但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