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太史凌越睁着一双寒芒闪烁的眸子,脸色比那日病危时的样子好多了,仍旧是泛白的无甚血色的肤色,薄润的唇不再是黑紫,而是淡紫的花色,好看的轻阖着,看不出喜怒。墨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吓人的黑斑,对得起当日第一眼的咋见惊艳。
林殊卿上前走近几步,隔了一道院门和一条小路的距离,武大为立即皱眉,包裹在一身劲装下的肌肉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的重锤,凶恶的相貌更不用讲,非常的凶狠。
林殊卿的步伐一顿,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眯着眼笑道:“这是我家。”她望去不远处,感慨道:“原来你是青砖瓦屋的主人,之前我还琢磨着会是什么样的人住进来呢?会是很难相处的落魄的官户人家?或者是富到流油的爆发户?又或者是一毛不拔的守财奴?结果似乎都不像。”
“咳咳。”太史凌越胸臆抖动,眉峰可疑地痉挛。她的话险些让他咳岔气,什么叫富到流油的爆发户?一毛不拔的守财奴?这小姑娘的脑袋瓜怎么长的?
武大为如山的身形不为所动。
“你这小姑娘忒有意思,欸,你既会说话,你那天为什么不理我?我跟你说那么多话,也没听你吱一声。”莫小书也听得笑开了,此时眼睛笑眯成一条缝,鼻翼一展,鼻孔也缩了一半,嘴巴倒是咧得大大的,娃娃脸看起来像个永远长不大的野孩子,他清瘦的身板子,只比林殊卿高出半个头。
实在是初次见面时小滑头给她的印象太差劲,林殊卿就是看他不顺眼,一个男人长成这副模样,跟女人争童颜逆生长么!
想起他曾经轻挑的言语,林殊卿状似恍然大悟的回了一句:“原来那日村里来的那个花花痞子,竟然是在正经主子底下讨生活的小车夫。”
莫小书闻言,喜庆的笑脸瞬间转为苦哈哈,怎么看都是一副被林殊卿欺负的苦主相,他转向病公子,“公子,属下什么时候沦为你的车夫,属下怎么不知道?”他可是公子的贴身小棉袄,深受公子的信任,虽说武功比武大为略差,然他轻功了得,逃命功夫一流,组织里无人出其左右,如此聪明能干的他,fēng_liú倜傥的他,潇洒飘逸的他,怎么可能只是个车夫?
“咳咳。”太史凌越左拳掩着薄唇轻的清咳,没有人看清楚他微白的脸的神情。
莫小书立即噤声,瞥了林殊卿一眼,自个儿低低嘀咕一句,“山野村姑恁没眼光!”
林殊卿正要作答,岂料一旁默不作声的武大为忽然颔首:“莫小书,我记得家里的马车一向归你管。”
“噗哧。”林殊卿乐呵了,莫小书不高兴了。武大为点睛的一句言语,直让她差点以为这个粗犷的男子也不那般凶狠了。
“小书,把马车拉回院落。”太史凌越忍耐着身体的疼痛,眉心轻蹙。
太史凌越无意参和进去,单纯的想要结束对话,便命莫小书回去。不想他话语的意思更加重了莫小书是车夫的定义。
“是,公子。”莫小书立即跟蔫了的小白菜,低垂着脑袋,不忘拿眼睛狠瞪林殊卿一眼。公子的话间接证实他就是一个车夫,他可不敢反驳,公子说他是车夫,他便是罢。虽然马车确是他负责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得公子的车夫!他能有幸跟着公子,不就看中他一身料理公子日常生活的本领。他只是想说,他不仅仅是一个车夫而已嘛!哼,都怪武大为!看起来老实巴交,内里深藏着一堆恶劣的心机!公子也是的,平日里动不动便要见血,因着这病动不了杀念,行为却偶尔怪异起来。这不,正拿他当笑料来着。
林殊卿以为莫小书会继续挤兑她,没想到病公子一开口,莫小书跟换了个人似的,摆出的轻挑款全然不见,此刻的神态乖巧得跟家里的忠犬一般无异。估计他跟忠犬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双狠瞪她的双眸,忠犬向来是乞怜摆尾的,他却会对她甩脸色。
“公子身子不好,坐了许久的马车,得回房休息。”武大为再次出声,声音一如那日的粗犷沙哑,不过轻言一句,但他的整个胸腔都似乎被那声线震动着。
“瞧瞧我,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头次搬家不好妨碍你,那个……我也要忙着做饭,下次再聊。”林殊卿听出武大为的逐客之意,急忙终止交谈,何况手里的谷粒有得忙的。重点是,病公子一开始认出她,后来交谈当中一直神色淡然,不屑多言。人家没心相交,她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姑娘且慢。”
林殊卿微愣,回过头对上他摄人的冷目,扬眉表示疑问。她心底隐隐感到陌生,那双眼,当日不是这样的,它们凌厉、锐利,跟世上最锋利的匕首一样。为何隔了没几天,她在这一双眼睛里看到隐约的……平和。
几步之遥,小姑娘的眼睛清透莹亮,太史凌越清晰地体会到眼前的小姑娘没有丝毫不好的念头。她看起来干净纯善,脸颊的小梨涡极其俏丽可爱,天生一股轻灵的气质。
心中因她再次生出的丝丝好感,太史凌越心下一松,试图流露出一个浅显的微笑,微微上挑的眼角染了魅惑的质感,“在下史凌越。”
太史凌越自我介绍,站立在一旁的武大为,以及去而复返的莫小书俱都一惊,除了头一个字,公子几乎用上真名。然则此番来到岭南并不适宜以真面目示人。
嗯?林殊卿微歪过脑袋,诧异地凝视他清秀隽丽的容颜,似乎思索着他前后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