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花弧这辈子最内疚最后悔的是什么,那就是拗不过女儿让她替父从军去了,袁氏见识少胆子小,可对子女却一直很上心,若是真吵起来,她那肺现在不好,容易出事。
唐氏听了他的话,毫不推辞的就起身往后走。
待推开花木兰的房门,立刻吓得进去把门重新掩上,等再抬起头时,饶是她自认胆子大的,都捂住嘴吸了一口凉气。
“嘶……”
只见面前的袁氏状似疯癫地扯开了女儿的前襟,贺穆兰大概怕是失手弄伤了母亲,只能一脸无奈的任由她摆布。
那前襟被扯开后,贺穆兰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立刻转为背对着房门,袁氏被她带的跌跌撞撞,正撞在女儿的脊背上。
那脊背上留下数个未曾全部长好的伤口,大约是箭伤,都有铜钱大小,伤口呈难看的紫红色,疤面纠结的长在一起,遍布了满背。稍下面一点的右腰上方有一个狰狞的刀疤,那伤口似乎是被线缝起来的,就像是针线最差的妇人缝的失败作品,蜈蚣般爬上了腰际。
这时代缝合手术是没有的,伤口全靠扎紧了自己愈合,寇谦之的灵魂能穿梭过去未来,恰巧学会了缝合之法,也是在很多尸首身上才练好的,贺穆兰的伤口放着世上若不称为惊世骇俗,那也没有其他惊世骇俗的事了。
这也是贺穆兰为何明明能给活人缝伤口,却极少去做的原因。寇谦之是道士,可以做这种鬼神莫测之事,而她在军中这么做,一不小心就会被当初左军构陷那样被送去处置了。
唐氏只是扫了一眼,似乎都能想象针线穿过皮肉时的痛苦,更莫说袁氏整张脸直接撞在她背上,一低头就看到这可怕的痕迹。
袁氏先还伸手摸了一下那刀疤,发现是真的以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阿母!”
“弟妹!”
贺穆兰哪里顾得上自己衣衫不整,就这么衣着缭乱的一把将躺在地上的袁氏抱起,放在墙边的床榻上。
唐氏是听说花家的二女儿天生一把好力气,此时见她脸不红气不喘连用力都没有就抱起母亲,再想到她背后伤口却若无其事回家的态度,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若是个男孩子多好,这样的男儿,和我家婉娘最是相配。她那个脾气,就该这样的男儿治治。这花克虎品性是好,可是性格太憨厚,我真怕日后闹起来了,我没脸见亲家。’
唐氏心中只是叹了叹,却知道多想无益,花克虎也是她自己四方打听过确定的,已经是最知根知底又不会让女儿吃亏的人家了。
等贺穆兰掩好衣服转过身,这才羞赧地对唐氏抱拳:“还劳婶子照看我母亲一下,我去找人请个郎中回来给我母亲看看。”
“好说。”唐氏点点头,“只是你这孩子,怎么回家了还这幅做派……”
她看向对方抱拳的双手。
“啊,我习惯了。”
贺穆兰一愣,然后收回手。
“……那我去前面了。”
她没在袁氏的哭闹中害羞,倒是被唐氏这般又是怜惜又是温声细语的方式弄的落荒而逃。
贺穆兰回来也是有要事商量,她担心着客店里的那谋士回头跑了陈节拦不住,原想着和花克虎示警完了就走的,谁知道遇见一大家子都在,时间被拖了又拖。
无奈这局面,一时半会又走不掉。
“阿爷,阿母晕过去了。”
贺穆兰大步走入厅堂,干脆利落地说:“去找个郎中吧?”
云泽听了后如蒙大赦,站了起来。
“我去,我去!”
他看出这家子人之后肯定有要事相谈,他再怎么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一边作礼一边往门边而去。
贺穆兰站在原地,等到云泽走了,这才说道:“阿爷,我担心有人来查我的身份,周围这街坊邻居要是碰到什么生人,说不得我女子的身份就要抖落出去……”
花弧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
倒是他身边的花家族长花平接了话。
“我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之前确实有人问过你的事情,一个自称是媒人想做媒,一个说是你舅家的亲戚。”
花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这些街坊邻居都不愿给你家惹事,外人问了一概说不清楚。可我看着这样子,他们心里也都起疑了,揭穿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贺穆兰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问道:
“什么,已经有人来问过了?此话当真?”
***
魏帝行辕。
拓跋焘在皮室大帐里看着素和君脸色古怪地走进来,顿时笑了起来。
“居然能让你这家伙脸色这么难看,是哪里又有官吏欺男霸女了,还是哪里的余孽死灰复燃了?”
他惯来自信,说起别人都头痛的事情,还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素和君手中拿着怀朔的白鹭官探查回来的消息,不肯相信地又看了好几眼,总觉得上面每个汉字都认识,可每个汉字又都跟天书一样。
“您要重用花木兰,按照规矩是要把他身家来历都查一遍的,他家是很普通的军户人家,家中世代从军,在怀朔有些名气,但因为人丁不旺,也算不得什么大族,只不过因为是贺赖家的家将出身,家里男子武艺要比其他军户好一点。”
素和君说的都是正常的事情。
“可我手下的白鹭们按照军府给的地址找到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