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迎风阁的胡姬人尽可夫,即使看上了,袁放也不会当回事,有时候随手送人都有的……”
“这么说,袁家的水也深得很啊。”贺穆兰叹息了一声。“那迎风阁,原来竟是某种牺牲品吗?”
“你也莫叹息,最多五年,最少三载,这袁家邬壁就要换个主人。到时候,迎风阁大概就不会在了。”
“咦?这是为何?”
“你以为袁振为何会闭口不提那夜你和盖吴夜会之事?他一直觉得是他叔叔害死了他父母,却苦无证据,如今见有人想要谋划袁放,不惊反喜。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忍辱负重’,仗着是袁家唯一的血脉四处拉拢他父亲过去的势力,就想着有一天能推翻他的叔叔……”
“他先前以为我是来联姻的富商,怕袁放的势力会更稳,想着索性一把火把我烧死,彻底让两家决裂。结果我告诉他我只是想赚钱,究竟和谁赚毫无区别,甚至愿意为他提供助力,他就妥协了。”
“那孩子已经疯了,他根本就不是想要袁家邬壁,而是想要毁了它。有这样的人在,袁家一定会乱,到那时,太子殿下便能将此地彻底变为大魏的领地,更增添了一处可以秘密前往刘宋的暗道,何乐而不为?至于那迎风阁,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袁家邬壁里那么多荫户呢?”
贺穆兰想起那些在集市上贩卖货物,或在田逛嬉戏打闹的孩子们。
“荫户大概会被归为编户,发放田产吧。现在地广人稀,大魏缺的是人,却不是田地。”
狄叶飞也叹了一句。
“袁家似乎也有能人,更在刘宋有不小的势力,否则只凭袁放一人,不可能完全掌握两地的商路。原本想要控制住袁家远没有那么容易,殿下和我都准备用三五年的时间彻底挖出袁家的秘密。如今袁振要和我们携手,却容易的多了。袁放也算是一地豪杰,却养了这么个白眼狼,说起来也是唏嘘。”
“你说这么多,不怕我反感?”贺穆兰意外地看着狄叶飞,她记得他之前从来不和她提这些事情的。
“你说过你讨厌别人在背后算计。那我便在面前算计给你听。”狄叶飞笑道:“我记得你好像很不喜欢这个袁放,既然如此,现在应该觉得解气才对。”
“不。”
贺穆兰的眼神转为冷淡。
“我现在讨厌的是这个世道了。”
这便是这样的世道啊。
没有儒家和法度,没有仁义和道德,胡人们用铁蹄踏碎了汉人们的醉生梦死,也踏碎了汉人们的礼教纲常。
人人眼睛里只有利益,即使是一方豪强也活得战战兢兢,就像是随时能被人抢走玩具的小女孩。豪强如此,奴隶们更是活得生不如死,即使是自由之人也被吓跑了胆子,自愿放弃自由,托身豪强之下做一荫户。
如今血脉亲人即将相残,她的朋友却在得意于可以利用这种可悲的关系达到目的。
她知道这一切都没有错,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即使是现代,这种事情也不会完全终止,固执的是她而已。
她却还是由衷的讨厌这样的事情。
即使袁放是个让人讨厌的人,袁振更是表里不一的让人想吐,但最终让这些人变成这样的,却是这个世道、以及长久以来累积下来的恐惧。
而在这个落后的制度之下竭力向前的君主,即使用铁蹄踏平了北方的疆土,却还是没法让已经吓破了胆的人走出那堵高墙,挺着胸膛活在这个世上。
他们像是藏在洞里偷偷摸摸看这个世界的鼹鼠,一旦发现不对,立刻缩回洞里,只要守着洞里的粮食,就能过的十分安逸。
像袁家邬壁这样的邬堡,究竟是保护一方安宁的乐土,还是禁锢时代发展、阻止政令通达的过时牢笼,只留给历史评价了,可如今活在历史里的那位储君,却想着用这种让血脉相残的方法得到所谓的“地盘”。
他原本可能改变世界的,就如同他的父亲,那位极力汉化、改变了朝堂上鲜卑人独大格局的拓跋焘一般。
可他如今却已经在一条歧路上一直跑下去了。
还拽上了花木兰的朋友。
贺穆兰非常想打那位储君的屁股。
非常非常想。
***
“逃出京中寻求庇护,嗯?”
啪!
“我若有不高兴的地方,你乖乖就走,嗯?”
啪!
“绝不让我为难,嗯?”
啪!
“你不是来找‘保母’的吗?”
啪!
啪啪啪声后,贺穆兰对于这个国家未来命运的担忧终于被发泄了出去。
妈的,她到底在气什么啊!
这小子可能会因为这种错误的道路而落到众叛亲离的局面,关她什么事!
他若登上皇位却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皇帝,又关她什么事!
他自己父亲都管教不了她,她能管个毛啊!
贺穆兰并不喜欢孩子,下至一两岁上至十七八岁,除非是乖巧有礼或者长得确实可爱她可以相处一二,其他时候都是敬谢不敏。
这种生物完全不讲理、会把你的生活和屋子弄的一团乱,还会将你对他的爱视为理所当然,并且更加激烈的继续索求……
贺穆兰家是个大家族,亲戚众多,她又是小房的幺女,在看了那么多后辈的成长过程后,贺穆兰由衷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