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父兄,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些事,这次国会结束之后,我会做出另外一项重大的决定。这项决定是在赌我们中国的国运,如果我赌赢了,我会打下我们大中华牢实的国力基础和国际地位,等到国内体制逐步成型之后,我会再请你回来真正推行宪政制度;如果我赌输了,所有骂名和罪责由我一个人肩负,到时候你可从美国回来,与岑云公、蔡松坡、冯华甫、程玉堂等人一起组建新一届的中央政府,细心与洋人周旋,力求稳中发展。”吴绍霆顿了顿,接着声色郑重的说出这一番大论。
宋教仁隐隐约约已经感到吴绍霆的意思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人,最终还是选择走上一条极端的道路。不过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脾气,因为吴绍霆确实还是有很多与袁世凯不一样的地方,就眼前的这场会谈,如果吴绍霆没有把自己当作朋友来对待,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他脸上浮现了失望和悲痛,心底之下还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怒火在作祟,但这股怒火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放出来。他捏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半天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一时间竟只剩下一腔的彷徨。
“震之,”许久之后,宋教仁终于开口了,声音不是很大,也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难道你就只是因为熊秉三他们与你处处作对,所以无法容忍这些反言逆声,才会走上这一步的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熊秉三他们无非是个别的反对派,任何国家的政治场上都会有反对的声音存在,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如果真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也不会这样选择。渔父兄,并非熊秉三他们是个别的反对派,而是一开始我给他们的让步致使他们认为我的软弱,瞧瞧唐绍仪干的好事,单单这一件事已经不能让我容忍,这些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大局。”吴绍霆加重语气,带着几分火药味的说道。
“你的让步让他们认为你软弱?你到底在想什么!”宋教仁不能接受吴绍霆的这种理由,他终于急了起来,大声的质问道。
面对宋教仁的变化,吴绍霆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不慌不忙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然后才说道:“渔父兄,你不会明白我在想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绝不会让中华民国的利益受损。国家和政治,孰重孰轻,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不过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在我眼里只会选择前者。”
宋教仁同样站起身来,情绪激动的要继续说些什么。
不过吴绍霆打断了他的话,又道:“好了,渔父,其他的话就不用再多说了。我已经同内务部和人事部交代过,明天中午就会出一份你远赴美国的通告。你今天也不必去总统府了,稍后我会安排几名随员跟你会面,你搭乘明日清晨七点三十分的远洋油轮直接出发吧。”
宋教仁鼓起一口气吼道:“你就这么把我支走?你就打算这么做?”
吴绍霆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让你离开,就是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能更容易,你以前可以不理解我,现在也可以不理解我,不过我相信以后你会理解的。事情仓促了一些,可能让你没办法适应,但是为了大局还请渔父兄你能多多包含。令堂的事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如若不放心,你也大可携其一同赴美。”
宋教仁还要说什么,可是吴绍霆已经在特勤护卫的簇拥下走出了大门,屋子里只剩下刚刚烧开的茶壶在“呜呜”的喷着热气,一时间竟是一种空洞的气氛。他没有理会茶壶,缓缓的在刚才的椅子上重新落座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是那么空洞。震之,你何必要走这一步?你何苦要把来之不易的共和大局亲手摧毁?你究竟要拿什么来赌中国的国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站起身来,走到客厅向北的窗户前向下看去,果然不出所料的看到一辆轿车停在下面,那是吴绍霆临走时安排的特勤局警卫,目的就是监视自己。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胸腔里萦绕着一股失望和失败,没想到辛辛苦苦奋斗数年,终归还是在原地踏步。中国到底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