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年七月,洛都京师发生了一件令天下震惊之事,从洛都不停驶出五百里甚至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奔赴大魏的四方州郡,随即,各地州城便开始了无限期的戒严与宵禁。一个月后,魏高宗便裁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冉胤谋逆的罪名,判了亘古未有的诛十族。冉胤本是关中大都督、晋凉并雍梁五州指挥使、司隶总督、武成公,可谓是位极人臣,转瞬之间盛极一时的冉氏就此衰亡。冉胤的正妻魏高宗元侪的亲妹妹在府前悬白绫自杀而亡,魏帝念及冉氏两代的功勋,再加上与皇室的姻亲关系,下旨保得冉家的一丝血脉冉承宪苟活,袭爵冠军侯。同月,冉胤逆党帅府旧部三万余众被诛杀,元帅府辖军二十万亲锐尽数裁撤,大魏军力始弱。
开元二年八月,黄河水势突然上涨导致决堤,兖州、冀州等地一片汪洋,哀嚎遍野,淹毁民屋上万间,致使十万余人流离失所。民间有传,“冉帅蒙冤,黄河水患”,朝廷方才剿除冉胤余党,平定内乱,虽有诏书要求各地宰守赈济救灾,在这场巨大**的波及下,大魏大大小小的官员具是明哲保身,无暇顾及于此。
夕阳向晚,牧人将归,天边不时有大雁南飞而过。斜阳草树,映在天边,远处一前一后走来两人,却是爷孙二人。老人衣衫褴褛,缓缓的走在前面,干枯的手奋力的拄着拐杖,已经开始有些吃力,孩儿不过四五岁模样,走路也有些踉跄,看来这趟行程已是不短。
“爷爷,我们还要走多远?”孩子用尽最后的力气,追上老人,拉住爷爷的衣角问道。
“就你还有力气多嘴。”爷爷挺直了佝偻的身子向远方望去,轻叹一声道:“前面若有人家,我们就讨些吃食,今晚借宿一夜,明日再出塞。”
“爷爷。”小孩子有些不情愿,“爷爷,我们非要出塞么,我从没有去过塞北。不是您说,胡人被我们打的已经退到塞北高原上去了,出塞若是找不到胡人,我们该怎么办?”
爷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咽了口吐沫,狠狠道:“就你一个小孩子知道的多,若是不出塞,你说去哪里?”
孩子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指着远方的城郭笑着说:“哪有跑到塞外逃难的?不免让人生疑。”并州安阳城,已是大魏朝最北方的城镇,出了安阳城便是无尽草原,而草原正是胡人的世界。
爷孙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街上行人稀少,眼看就要实施宵禁了,二人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才是。
二人来到一处大院落,朱门高墙,门头大书陈府二字,苍劲有力,想必是安阳城内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老人踌躇着走上前去,正欲敲门,红色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小厮,只见他满脸愁容,不停的嘀咕道:“这么晚了,上哪里去找黑狗血,莫以为我名字里带个狗字,就是狗祖宗了。”
老人靠上前去,挡在那人身前,满脸堆笑的道:“小哥,小哥,你看我爷孙二人逃荒落难至此,可怜您,能不能赏口吃食?”
那小厮名唤王二狗,是陈府的一名跟班下人。王二狗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老人吓了一跳,“你这人怎么冷不丁的靠上前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吓煞人了。”
“聒噪,聒噪。”老人后退半步,笑容不改道:“我爷孙二人本是冀州乐平县陈家村人氏,黄河发了大水,只我爷孙二人侥幸得存,望祈求小哥可怜可怜我这”
王二狗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老丈人,不是我二狗不体谅你,你逃难千里之地,想必也遭了不少罪。只是本家今日着实太忙了,要不你到别家看看。”
老人见王二狗不愿收留他俩,便向孙儿偷偷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孩着实机灵,上前就抱着二狗的腿,哭哭啼啼的喊道:“二狗哥,我好饿呀,实在走不动路了。”
王二狗顿时吓了一跳,却又挣脱不开,焦急的道:“我的小祖宗,我就是个下人,你快些撒手,我请你去吃饼成么,你可别抱着我了。真是晦气,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二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人在一旁,假装拉着小孩,眼含泪水的道:“我可怜的娃,你快放开这小哥,爷爷去别处给你找吃的。”越是如此,小孩抱得越紧。
“二狗,你在作什么呢?”院内传来一声清脆如铃的声音,“老爷夫人还等着你呢,你却在此吵吵嚷嚷的玩闹了起来。”
“巧儿姐。”二狗一脸哭丧相,喊道:“二狗可真的冤枉了,我正要出门去,却被这俩人拦住去路,哎,真的晦气。”
巧儿姐走到门前,打量着爷孙二人,有些伤感的说:“这些日子确实有不少逃难的人,天灾**真的可怕。”
“我说巧儿姐,你还是先可怜可怜我吧,夫人交代的差事,哎,非打断我的狗腿不可。”二狗晦气的道。
“你平时不最能瞎白扯了,你才该用黑狗血淋一淋,就属你最是晦气。”巧儿姐说着,弯下身子,柔声道:“小弟弟,你放开手吧,这个哥哥还有事情,你是饿了么,走,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那小孩望向巧儿姐,满脸的泪水滑下,突然憨憨的笑了起来,用手擦干眼泪,又在衣服上蹭了蹭,便上去一把抓住巧儿姐的手,说道:“谢谢仙女姐姐。”
“看你这脏兮兮的手。”二狗不高兴的道:“长得俊的就是仙女姐姐,长得丑的就是坏哥哥是吧,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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