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梁园
杭州的梁园里,由于几个孩子回来了,添了许多生气。几位长辈都在戏台听戏,品着定胜糕,其乐融融。抄手游廊那边也挺热闹,一帮子丫鬟小厮满走廊跑,却怎么也抓不到一个小丫头。
“灵儿,灵儿小姐别乱跑了,小心摔了。”
底下的丫鬟们可是急死了,少爷的女儿小名灵儿,过了年刚满五岁,不知道怎的,特别能跑,几个大丫鬟和伶俐小厮都追不上。却在假山后欢笑的声音停住了,原来是一头扑进少爷的怀里了。
“爹爹。”
梁文衍双手把灵儿抱起来,“你又顽皮了,爹爹说没说过回到梁园来不许浑闹,太奶奶年岁高了,你这样跑来跑去,不是让她头疼眼晕吗?灵儿是不喜欢太奶奶吗?”
灵儿瞪着葡萄一般亮晶晶的大眼睛,“灵儿喜欢太奶奶,喜欢回到梁园,所以我才跑来跑去的。”
梁文衍小心把灵儿放在地上,自己也半蹲着,满眼的宠溺,“爹爹也很开心回到梁园,但是你也看到了,你一乱跑起来,这么多的哥哥姐姐可要累坏了,也担心坏了,爹爹是不是教过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任性带给别人不便,那你现在是不是做坏事了?”
灵儿萌萌地回头看看一脸担心的哥哥姐姐们,爹爹教过她,不能因为他们是下人就任性妄为,戏耍他们。灵儿点头,肉乎乎的小手扯着爹爹的衣袖,“爹爹对不起,灵儿不做坏事,爹爹不要生气,灵儿还是好孩子。”
垂髫童稚的可爱模样惹得丫鬟小厮们也心生欢喜,刚才也都是担心小姐,怎么会埋怨。梁文衍温柔摸摸女儿的头,“那我们去戏台那边,陪太奶奶说说话,和大爷爷家的哥哥姐姐们玩儿去。”
宣城·邱家
“我最喜欢娘做的这道荷花酥了,小时候最喜欢看到荷花酥下油锅一炸,荷花瓣便纷纷散开的样子。”
许是过年的大鱼大肉吃腻了,邱英母亲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倚在鸡翅木的如意椅上,长吁短叹的。
“娘,你吃饱了吗,叹什么气啊?”
毕无瑕又换了一边靠着,托着腮又“唉”了一声。
邱英把自己这边的盘子拿到母亲面前,“娘,你吃这个,我从杭州带回来的龙井茶酥。”
毕无瑕看了一眼,还是没兴致,“我刚才吃了一块,挺好吃的,但我更想吃的不是这个。”
邱英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又撒娇了,墨竹轻轻扯扯公子的衣袖,小声提醒了一句,“公子,前方小心有坑啊。”
果然话刚说完,坑就来了,“含章你自己说说,娘够惯着你了吧,没逼着你先成家后立业,让你安安心心读书考取功名,现在你又在山明水秀人杰地灵的杭州城当了一年的知府,到底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啊?”
其实是有,但是她...哎呀,邱英眉头紧蹙,和墨竹面面相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毕无瑕不乐意了,当你娘眼睛老花了吗,挤眉弄眼干嘛呢,“你和墨竹对什么暗号呢?墨竹你可是好孩子,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别总帮着他打掩护。”
墨竹憨傻笑笑,“没有没有。”
结果被夫人误会了,我儿子正直弱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杭州也是人间天堂,江南女子温柔灵秀,到底是什么原因没有遇到中意的女孩子呢?知府的工作太忙了?儿子太内敛不善表达?眼光太高了还是什么原因呢?
不行不行,邱家几代单传,在含章这辈,毕无瑕一定得催着儿子早点成婚,生他个十个八个的,作为母亲,当然得推儿子一把了。
毕无瑕敲敲桌子,“我决定了,过完年,我跟你一起回杭州,务必把你的婚事定下来。”
“娘,不要啊......”
扬州·大明寺
近邻的稚子孩童们捂着耳朵引着爆竹,新桃换下旧符,欢呼雀跃,一年又一年。
余白杭给乳母置办的小院子就在蜀冈大明寺的近旁,临着瘦西湖,清静疏远,最适合养老。园中种植许多松柏翠竹,挖了一条人工小渠,乳母养了些土鸡,麻鸭和白鹅,叽叽喳喳排成一队去水渠边玩耍,甚是有趣。
余白杭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这样身在篱笆墙里,坐在小竹凳上,和乳母一起说说笑笑,细细筛出谷子,挑着枣花。乳母没有向任何人说起,当年白家的四小姐还活着,也怕引起祸端,从不敢唤四小姐的本名。
当年的青草巷,残败破旧,前面的街面拓宽了不少,来来去去也换了不少住户。可是白家的大宅,由于旧时旧事太过苍凉,没有人敢买下那块不祥之地。后来,白家的宅子是由扬州诗社,父亲生前的几个老友将那里收整拾掇,永久地封锁上了。
余白杭试过去推开青草巷的那扇门,可尚未走近的时候,他又调头回来了,他还是不敢,还是不敢面对自己可能的崩溃决堤。那,先去父亲生前挚友,魏之原叔叔那里看看吧。
时隔多年,魏叔叔一家早就搬离原来的宅子了,扬州城内无人识得余白杭,所以他可以坦坦荡荡走在旧时熟悉的扬州城中。魏叔叔的宅子可真不好找,余白杭问了一路的人,天都黑了,终于找到了。
可是,他却以什么身份拜访呢?天色暗了,他又穿着深褐色的棉袍,便一跃上了魏家的房檐,坐在这里,俯身便看得清一切。
父亲生前是扬州诗社的主要发起人,那件事情以后,大政军和章顺的战事正是如火如荼,所以诗社的其他成员也只能先把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