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英递给余白杭一截竹竿,“一起揭开吧。”
红绸落下,余白杭一字一顿读开,“我,心,相,印亭,这个名字,嗯......”
邱英望着她,像是明月落入眼中,春水化作柔情。
“石潭爱慕月亮,却无法触及天上月,只能岁岁望着水中月;月亮爱慕西湖,却无法私下凡间,只能幻作水中月,年年伴着石潭。水月交融,正如我心相印,你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要说余白杭平时读书不用功,邱英题的这几个字他又突然批判起来了,“我心相印,是挺好听的,但是四个字的名字是不是有点长啊?亭子的名字不都是两个字吗?”
“余白杭你怎么回事啊,我这儿正表白呢,打什么岔?”
“你开什么玩笑,你跟我说的是些什么胡话,全杭州都知道我是男子,我还是聚义堂的大当家,你这是什么行为?官黑勾结的行为!”
邱英挡住了转身要走的余白杭,“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岛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整个西湖的中央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能做回一刻的自己,问问自己的心意吗?”
这是要动手吗?余白杭还真撸袖子了,“邱含章我告诉你啊,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岛上只有两个人我就怕你啊?你真当我是弱风扶柳的小娘子呢?忘了我恐怖的武力值了吗?”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霸王硬上弓这招根本不好使,何况这两个人中间,余白杭才是霸王......
“对牛弹琴!”可邱英还是生气,生生辜负了这月下良辰,但还是嘴硬心软,“那我送你回家吧。”
小白楼的三层,余白杭拉上了厚窗纱,今晚,她想像女孩子一样披散着头发。
三只小狗,现在也不小了,余白杭是真不敢再让它们上床睡了,这三大坨往床上一蹦,超级可怕。容嫂子给三只狗在三层的地上支了棉垫当软床,但萨萨还是粘人,非要开门进来,默默拱到余白杭的被窝里,然后用鼻子戳她舔她。
今晚余白杭睡不着,房里的灯也不吹,裹着棉被屈着腿,和萨萨用着一样的姿势,抱着腿,将下巴也靠在腿上。
“萨萨,你也是小女孩,你有喜欢的小男孩吗?我知道门口那两个二货你肯定看不上,我家萨萨这么白,眼睛这么大,还自带眼线,小耳朵还会竖起来,哎呀,我怎么才发现你们仨的耳朵都只能竖起来,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你们和大政本土的狗长得不一样。”
“今天邱英怎么回事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我让他等得太久了,他报复我,说的这些浑话吓唬我。他绝对不是真心的,我在春香姐的戏文里看到太多薄幸男子了。尤其像邱英这样的,家世又好,长得又帅,自己也有才华,还是从四品朝廷命官,他拥有大好的锦绣前程。而我呢,命途多舛,只有春香相依相伴,在人世间飘若浮萍罢了。”
“喂,萨萨,你这就有点没礼貌了啊,我这边吧唧吧唧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得回我一句半句的,最起码点个头表示赞同,或者摇摇头表示否定。哎呀小可爱你就只会笑是不是,我还就吃你这套可怎么办啊......”
清早,曾落棋刚把聚义堂的大门打开,就发现阿阮背着行囊站在门口。
“阿阮,你怎么回来了?”
阿阮是被人贩子拐卖去玉楼春的,去年临近过年的时候,在聚义堂和官府的帮助下,找到了阿阮在河洛的家人。今年二月,她的家人也从河洛出发来接她回去了。
阿阮本是和爹娘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感动,可回老家的路上,她听到家里去年遭逢大旱,连爹娘来杭州接她回家的路费也是街坊邻里凑出来的。所以他们狠了狠心,把阿阮预先嫁了人家,等再过两三年,阿阮长成大姑娘了,就可以收到一大笔彩礼,够爹娘和弟弟用好几年了。
如果阿阮还在玉楼春,也许就认了命,为了爹娘和弟弟,随便把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或者有钱人家傻子了。但她在聚义堂学到了很多东西,她接受了一个完全颠覆的人生观叫做“男女平等”,叫做“人格独立”。
她见识过美貌优秀又独立自强的女孩子,像是落棋姐姐,柳展姐姐和苏大夫,就算是和自己一样年纪的李寄秋,也是上能爬树下能摸鱼的勇敢的女孩子。余大哥还把她们送去了新式学堂,去学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是从前的她完全不敢想象的。
所以在聚义堂所见所闻的一切鼓励她要自己争取,她要逃离开这种命运。虽然她也舍不得爹娘,可她怕自己回到河洛那个小村庄,那个村民们见不到人过得好,永远爱在背后指指点点咒骂的地方。而在杭州城,尽管她也是那么不起眼的一粒尘埃,却可以通过努力挣出自己的幸福生活。
于是阿阮在天黑休息的时候,幸好没开出杭州城很远,她又连夜跑回来了。天黑,路上摔了一跤,但她还是想留在聚义堂,只能拼命往前跑。
曾落棋实在心疼这孩子,赶紧让她进来,还说以后不要再在天黑的时候一个人做这种事情了,太危险了。可也幸亏她胆子大,不然,一念之差,她可能就要跟着父母回去向命运低头了。
曾落棋看看阿阮的全身有哪里摔破了,“阿阮,你的手臂和膝盖有擦破皮的地方,幸好现在穿的衣裳还厚,但我也得给你擦药。然后我们再去洗个澡,你在大门口也吹了很久冷风吧,一会儿感觉回被窝里睡一觉,等天大亮了,我带你去医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