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回到清河坊的时候,柳展饿了,和慧敬在后面走着,偷偷买了一路的零食小吃,嘴里就一直没闲着,还得慧敬帮她打掩护。余白杭早就知道了,只是章子沅也在,不好意思说她,走到聚义堂大门口实在忍不住了,柳展的嘴边全是吃的碎渣和酱料。
柳展尴尬笑笑,去冰窖端冷饮去了。慧敬上次来过聚义堂,但没来过相宜园,子沅少爷更是第一次来。章府和聚义堂离得还蛮近,却不知道这里原来有一颗西子湖畔的明珠熠熠生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荷塘凤举,鹿柴云清,说是江湖帮派,其实别有洞天。
正午时分,确实大家都饿了,为了照顾慧敬,余白杭让厨房做了几道素餐,都搬到凤举亭来吃。豆腐皮青菜卷,橙汁冬瓜球,布袋豆腐,酿苦瓜,玲珑玉心,菊花茄子,外加西湖牛肉羹。
杨梅荔枝红樱桃,青果木瓜绿芭蕉,芭蕉是开疆号刚从南洋带回来的,整个杭州城都没几个人见过的。凉茶是由金银花,野菊花,藿香,蒲公英等熬制的,朴素淡雅却回味无穷。
原来她每天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子沅现在还有些没缓过来,一上午找到了千百度苦寻的秋千姑娘,竟然就是赫赫英名的余小爷。还被她勾肩搭背,带回了家,转眼的工夫,他已经在聚义堂和她一起吃饭了,一切都太像是幻梦一场了。
慧敬是左撇子,所以子沅少爷稍微动作大一点,他就吃不了饭,只能慢慢放下筷子看着他。
“章施主,你没事儿吧?脸怎么那么红,我帮你看看吧?”
施主?这一句话就把章子沅搞蒙了,为什么叫我施主,叫她们阿展姑娘和余小爷?章子沅只是怕这一切不是真的,所以拍拍自己的脸。但慧敬以为他被什么虫子咬了,还是吃什么冲撞了,否则为什么会脸红,济世之怀的慧敬非要给他看看,两个人你追我赶的不好好吃饭。
慧敬跑了之后柳展反倒赶紧多夹几口肉,被余白杭笑话,“你何必呢,只听说过为悦己者容的,没听说过为己悦者不吃肉的,多吃几口,我就喜欢大口大口吃肉的女孩子,多可爱呀。”
柳展一边大口吃肉,一边还要看慧敬回没回来,“这俩人哪去了,别闹着闹着掉荷塘里了呀。”
又呼哧带喘跑回来了,子沅的脸不红了,慧敬也不追子沅了,但子沅身后有一只大蜜蜂一直在环绕,所以两个人才风尘仆仆跑回来。柳展赶紧擦擦嘴,别让慧敬看出来了。余白杭仗着自己年纪大他们两岁,还笑他们没长大,就爱胡闹,章子沅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倒不出来。
“现在说说吧,子沅少爷,你想跟我说的,你家画师招供的是什么意思。”
章子沅把第一位画师招的,章雪柔的爆红威胁了某些人的利益说给余白杭。据他分析,姐姐可能触碰了杭州城名伶的利益,也可能是他发明的系列产品威胁了杭州城其他同类商户的利益。
可是后者如果查起来就太难了,杭州城商户成千上万,而且他仔细想过,美颜速写他是第一家,太阳镜和其他防晒产品他都是第一家,连陆威家的新品都是跟他学的。所以除了几家传统的纸伞铺子,他的新产品也实在对谁都无法构成威胁啊。难道是朱文康家?
却可经不起推敲,朱文康和章槐山明争暗斗多少年了,朱文康不是那种不惜抹黑对方女儿名誉的人,那就太无耻了。所以章子沅最后得出结论,还是章雪柔对杭州名伶造成了威胁。
这和今天茶楼里听到的“红色斗篷的年轻女人”也符合,可是这个形容怎么听着阴森森的?余白杭让大家不要受干扰,在一张纸上面逐一排除。
杭州城唱曲的戏楼班子都是整合和收购合并过的,零散的戏班子或者过路的暂驻杭城的,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暂时排除。最大的几间戏楼就是西子宫词,畅音阁和清平乐坊了,也只有这几家出来的艺人才能称得上是“名伶”。
但是畅音阁年头久了,当年余白杭刚来杭州城的时候畅音阁是如日中天,现在后劲不足,年轻一辈功力不够,“名伶”似乎还不够格。而当年的名伶年纪也都大了,大概也不会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把戏。
清平乐坊又和它的名字不太匹配,出名的都是老生和武生角色,旦角都是配戏,唱得再好也熬不出头。而且现在的名伶更新换代太快,市民们都看报刊封面判断谁是最红的,以“最红”来判断“最好”,这就是当下最通俗的审美观。
轮着上各大报刊的都是西子宫词的,西子宫词是最出小生和花旦的,一茬接着一茬的开花结果。却也总能保持平衡不至于过载爆炸,因为很多名伶付出十几年的苦功,就是为了台上几年的风光,赚够了钱,攒足了名声,自己的价抬上去了,就能嫁个豪门当阔太太,这日子不比当名伶舒服?
所以丁春香的压力也是很大的,二十一岁了还没嫁人,很多听她唱了几年戏的粉丝都说她太老了。但也有一批理解她的真爱粉风雨无阻支持她,希望她别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多唱几年,余白杭就是这类粉丝的粉头。
话又说回来,听起来最像是西子宫词的做的,未婚的,出名的,爱穿红衣服的,这也太明显让人联想到李红了吧?
柳展一拍桌子,章子沅的筷子都震掉了,“我就知道是李红,她那个喘不上气的嗓子还跟春香姐抢主题曲,真是笑死人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上次春香姐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