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
柳展这几天在家里待着挺安分的,倒是最放心的大哥让爹爹又坐不住了。
“不行,咱们为这次科考都准备了快三年了,就剩两个月了,再苦再难,你再坚持一下嘛。”
柳绦一直在南京读书,柳员外寄予他的希望是至少要考上举人,但柳绦这次回家,说什么也不想考了,没信心了。而且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块当官的料,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回家跟爹学做生意呢。
“爹,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而且从去年开始,来南京求学的人水涨船高,可是举人的名额还是没变,我是,真的没法静下心来读书了。”
柳绦还长吁短叹的,柳员外拿出大把的钱供儿子读书,现在临考前两个月说什么也不考了,他还没叹气呢。这一个个孩子,除了夕照能省点心,但还是总有些毛毛躁躁的纨绔子弟惦记着,俏颜还差点出了事,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柳员外没理儿子说回家来学做生意的提议,他得静下心想想,让儿子自己也想想,又或者柳绦的资质和天分,真的不适合读书入仕?可是柳老爷明明教育出了柳夕照这个杭州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啊。
墨舞轩
阿阮这些天虽然住在柳展姐姐的屋子里,但还是总想帮忙干活,不然无功无禄的,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却吓得梅影连连推辞,“你可别忙了,你是二小姐请来住的客人,那也是我的半个小姐,你可别让我挨管家骂了,实在要是闲不住的话,二小姐在院子里练剑呢,你去陪她嘛。”
其实天气已经很热了,柳展舞了会儿剑就心浮气躁的,正好阿阮端过来一碗带着碎冰块的梅子汤。
咕嘟咕嘟一大口喝下去,爽啊!又笑盈盈看着秋千上的阿阮,“在我家住还习惯吗?”
阿阮含羞点头,从河洛,到玉楼春,再到聚义堂,已经像是到了天上了,跟着柳展姐姐进了柳府,好像就到了先生讲的,琅嬛福地了。可是落棋姐姐只说这几天让她跟柳展姐姐回家,因为什么原因,什么都没讲,阿阮也不想问,反正不会害自己。
“这里简直是仙境了,柳老爷人特别好,柳家大哥哥也很和善,但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但是阿阮总感觉大小姐柳夕照有点怪怪的,可能是太端庄太矜持了吧,阿阮这一年多在聚义堂没规没矩习惯了,感觉和柳家大小姐太有距离感。
可是,这种感觉也不太准确,知书达礼,端庄持重,这些词都没有问题,阿阮有一个很感性的感受,柳家大小姐,特别像是之前“女德”话本中,对世间最完美的女子的描述。
她符合所有长辈的期许,样貌和学问也能吸引大多男子喜爱,可是生而为人,一定会有七情六欲,这样的一个仙女,太过远在天边了。
还有一个问题,自从柳夕照十六岁之后,来柳府提亲的男子就踏破了门槛,但是柳员外对两个女儿十分疼惜,为了柳夕照读书习字琴棋书画从来花钱不眨眼,对于上门提亲的男子是不是金玉其外,他一眼就能分辨其人品和本质,所以迟迟不把女儿嫁出去。
可是柳夕照自己也是一个都没有看中吗?看起来淡泊,却和看似一无所有的江先生在一起。但如果说是热烈的真爱,也还是有不对的地方,只能说,柳夕照,是个比较别扭的人吧?
灵隐寺
林木含白露,星斗在青天。
慧敬在后山石井打水,拉起井绳捞木桶时,却仿佛在水中看到了阿展的笑颜,而这已经不是慧敬最近第一次莫名想起她来了。
他不想回寺里,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着他,此时慧敬只想在林间草地上坐下,背靠着昨夜大雨,如今还潮湿的大石头,仰面便是满天星光听自己诉说。
慧敬是谁?他从何而来?他和妹妹不可能天生就无父无母,他们的父母是什么人,为什么抛弃他们,又或者,会不会是有人把他和妹妹从父母身边带走,顺流而下,飘零到灵隐寺,被渡岸师父收养呢?
前日晌午闷热,慧敬在井口边洗衣裳,一个女孩子欢声笑语追赶蝴蝶,慧敬却蓦地站起,喊了一声“阿展”。走过来的却是慧缘,当然是慧缘了,除了她,哪还有女孩子跑到后山来呢?
但慧缘和哥哥也着心灵感应,她能听得出,刚才那声“阿展”,虽然匆忙仓促,却是包含热情和期盼的,而在确认是自己之后,哥哥虽然脸上笑意未改,但已经有一丝尴尬和慌乱了。
“哥,今天不是初一,柳展姐姐不会来的,你也清楚地记得今天不是初一吧?”
慧敬想遮掩过去,只是一时慌乱叫错了,慧缘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又跑后山来了?我不是让你少往这边跑嘛,尤其不能自己来,又不听话。”
慧缘把采来的紫色小花放在水井边,“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一定在,所以才来的,下次不会自己来了。不过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想着柳展姐姐?”
慧敬慌张起身,“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在说什么呢,佛门清静,万万不可以有杂秽的念头。”
“可是...我都还什么都没说,自从柳展姐姐下山回家之后,我也很想她呢,我们毕竟一起长大快九年的时光,我们三个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慧敬定定神,看了看妹妹的双眼,又频频点头,“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明明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