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底他对白季辰的抵触却来源于自尊心。
护国公,多威风的爵位,那曾经是他的家,他的荣耀。
他是护国公府的嫡子,不是继承家业,就是继承爵位,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如今呢?白季辰呢?
他只是个庶子,白崇仅仅是抱着新帝大腿而起来的新贵,又如何能同他们孟家世袭罔替的贵族相提并论。
姐姐在他心中是高贵的,是孟家的嫡长女,是孟家的脸面。
如今委身给了一个顶替了他所有荣耀的庶子,这如何能让孟家九泉之下的亲族瞑目。这又如何能让他甘心,口口声声要唤一个这样的人为姐夫?
孟锦浩的沉默让顾思田心中有了数,她拢一下裙摆转身坐到方桌旁,桌上照规矩有着一方茶盘,一壶四杯是固有的。
用手探了一下,壶身温热。
拿了个被子倒了点水,茶汤干净,茶香四溢,看来这曹老头对他还不错。
将倒满茶的被子放到一旁,原本也不打算喝的。
“锦浩,你有没有想过,历朝历代有哪个爵位清贵能够真正做到世袭罔替的?孟家连袭三代护国公已然是赚到了。”
“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你想没想过父兄为何会冒着抄家灭祖的风险也要行谋逆之事?”
孟锦浩抬起头看着顾思田,眼中一片茫然。
顾思田冲他摆摆手,然后将面前的茶推了过去。
“你以为父兄就算安于现状,新帝就能放过孟家?”
“姐你什么意思?”
孟锦浩似乎被顾思田的这句话点醒了什么,茫然的眼神中流出一种不愿承认的惊恐。
“孟家身居高位太久了,久到让人嫉妒,久到让新帝忌惮。”
“姐。”
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思田,他从未想过父兄谋逆的原因,只是认为一朝臣子胆敢谋逆那便是不臣之罪。
可这罪名的背后又是怎样的腹背受敌,日日过的担惊受怕?
“爹想为孟家谋一个长远的未来,但他选错了路。荣华富贵沾久了,就不懂得什么叫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贪婪的人永远只知前进,不懂放手。
孟锦浩依旧哑然,顾思田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毕竟在他心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从不知道这黑白之中还有一种灰。
这种灰让人觉的既是对的又是错的,全看你站的是什么立场。
“白家只不过是顺应时局而已,你赖不得他,而他也无愧与你,你好好想想吧。”
顾思田转身离开,留下孟锦浩在那里久久的呆立着。
入了夏的夜晚总让人感觉闷闷的,顾思田又梦到了新婚那夜周瑜文的那袭红衣。
但这次不是离开,而是迎着她缓步走了过来。
面目有些模糊了,但那衣服却鲜红刺目,还带着隐隐的血腥潮气。
他说:“锦萱我为你至此你却害了我,你欠我的,走吧,我们去成亲,你答应我的,你欠我的……”
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响起,顾思田不能动不能说,那泛着湿气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
周瑜文离她也越来越近,但依旧看不清样貌。
直到冰凉的手抚上脸颊,顾思田一个激灵被惊了起来。
黑漆漆的房间,床边的黑影吓的她差点惊呼出声,几乎本能的从床上弹起往后退。
却在下一刻被人一把揽入怀中。
“是我,别怕。”
白季辰紧紧拥着她,一下下帮她顺着后背。
“原本不想吵醒你的,没想到你觉这么轻。”白季辰闷闷的笑了笑:“被我吓着了吧。”
顾思田定了定神,然后等她明白眼前人是谁的时候,反手也将他抱住。
“你去哪了?”刚问完忽然觉的哪里不对。
“你受伤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一股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