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年,齐渃连奚木琼的样子也是雾里看花般的模糊,只能记得大致的轮廓,病态苍白的面容,溺爱的笑容和温柔的言语,但是齐渃总记得奚木琼的眼神,即使在最后病入膏肓弥留之际,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慈爱。
而这会,眼前乞颜哈塔的眼睛让齐渃回忆起了逝世已久,长眠于地下的大昱皇后。她对自己唯一的兄长早已不记得样子,况且当年齐浱刚龆年,隔了那么久样貌改变许多,就算是记得齐浱年幼时的样子,也无法肯定可以辨认出他成年之后的模样。
但是在乞颜哈塔开口之前,齐渃就早已确定了心中猜想,要说为何,可能便是所谓的血脉相连。
数种情绪在胸腔内冲击,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起死回生的困惑,是兄妹二人在此等光景下重逢的无奈,亦或是双亲病故遭人陷害的悲伤,在这数种情绪下齐渃竟不知如何开口,对方露出一抹苦笑,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说:“当年渃儿才这么高,现在已是出落成大姑娘了。”说罢,轻轻拍了拍齐渃的头,“越加像母亲了。”
抬头对上齐浱的眼睛,心里的种种疑惑,身处陌生之地的无助恐惧,最终对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战胜了其他感情,齐渃抿紧了双唇,迟疑了会生涩的念到:“皇兄。”
那双眼睛更加的温柔,笑着点点头,与齐渃相似的眼睛下静静躺着好看的卧蚕,齐浱有了齐家儿女都有的儒雅气质,像是中原男性一贯用的书生气,即便身上穿了戎装也是掩盖不了温文尔雅的性子,就像当年齐潇赠与的狮峰龙井,醇厚悠然。不过常年的风吹日晒又是让他少了一些文弱,皮肤被晒得麦色,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刚毅。
“我已不是太子,渃儿也不必再叫皇兄。”齐浱纠正道,透了无奈和自嘲,更让齐渃听出里面淡淡的恨意,“叫大哥便好。”
齐渃黯神,她不清楚齐浱是如何在大火中死里逃生,但是她知道,这十多年来他一定过得辛苦,齐渃安然接受了一切,但是他呢,是否是背负了仇恨生活了十年,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待到恰当的时机找齐潇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齐渃心口一震,抬起头忙要询问齐浱接下去的打算,就见到之前还在发号施令的将领,正迈了步子向这里走来。
将领的年纪和齐浱差不多,黝黑的皮肤高大的身材,软质皮甲合身的护住几个要害部位,剑眉星目紧绷了表情,鹿皮长靴踏在地上悄无声息却又是气势生威,让齐渃下意识的向后退上一步。
她怎么会忘记这样的步态,就在之前,这人拿着溅满鲜血的长剑像是夺人命魂的罗刹,对自己步步紧逼。
倒吸一口冷气,忽然间之前的疑团解开,但是这并没有让齐渃感觉到一丝放松,反而心中不安愈加的剧烈。
发现齐渃脸上惊恐的神情,齐浱转头对来者示意摇头,对方心领神会离齐渃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抱拳恭敬的低下头道:“末将闵焕见过大小姐,先前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齐浱跟着一块打圆场,转过身轻笑着介绍道:“我的副手闵焕,这几天也是担心渃儿,若是你再多睡一天,我便要罚他驼水军法了。”说到这,齐浱怕是齐渃搞不懂状况继续道:“他嘴笨,怕当时时间紧迫解释不来,竟然把你直接敲晕了,不过我已好好罚过他了,渃儿别再怪他。”
草原水源稀少,往往好的河流水源都是要走到十几里地才可到达,像他们如此多的人口都是要用上耐力持久的马匹,一日子来回数次往返水源,而齐浱所说的驼水,则是不用牲畜单单靠人力装满一缸水,万一白日里完不成就必须夜间继续,草原夜间寒冷异常又有狼群出没,辛苦可想而知。
对着闵焕轻点头算是并未在意,齐渃看了西面隐约起伏的群山不解道:“我是睡了多久?”
“算上今日已是第三天。”闵焕正立军姿,语气恭敬平淡像是在汇报军令,“大夫说大小姐脉象平稳,可能是先前路途劳累又受了惊吓,所以并无大碍。”
这种严肃一板一眼的模样和之前阿茹娜活泼大相径庭,想到阿茹娜关切问起闵焕的情况,那些小心思就算是初识的齐渃都一眼看的透亮,又不由想起了自己和齐潇,迥然不同的性格,势如水火的身份,违背道德纲常的感情,似乎所谓情就是这样让人难以捉摸。
“三日,那么北旬想必早已派了快使前往大昱,或许早已出兵找我了。”大昱公主和亲北旬被来路不明的贼人劫持,不单有损大昱皇家颜面,更是对两国的公然挑衅。
齐浱却是嗤鼻一笑,面上露出让人猜不透的笑容,右手摆弄着腰间的那把弯刀,刀柄头上嵌入一颗红色玛瑙石,下面垂了红缨穗,“我想北旬这会该是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把你薨殁的消息传回大昱了。”
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片刻后又是明白齐浱的意思,诈死脱身,现在齐浱可以完完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定也是用了相同的办法,“死了?那……”后半句话齐渃没有说出,若她死了的消息传回大昱,齐潇知道了会作何,她不敢想。
齐浱对着身后的闵焕摆手,让他继续操练士兵,更走近了一步齐渃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当年先帝忠臣早已发现楚屏图谋不轨,用了狸猫换太子救我性命,只可惜当时楚屏实握大权,斩杀我朝贤臣忠将,为大局考虑,我隐姓埋名在蛮夷边境生活十年,现今齐潇拉拢北旬想要掌控实权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