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风雪走回寨子,灰红色的马匹已是看不清原本的颜色,鬃毛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呼哧呼哧的呼出白色热气,齐渃的鹿皮帽檐上飘散了点点雪絮,同马匹一样被染成了白色,从口鼻中呼出了团团热气。
一路赶回来身上并没有觉得太冷,倒是手指被冻得僵硬连握着缰绳都感无力,有些后悔没有戴上更加厚实的羊绒皮手套。
天色昏暗,寨子周围点了一盆盆松油灯火,放在重新加固过的壁垒四周,草原入冬狼群没了食物来源,往往会袭击蛮夷人饲养的羊群甚至的人本身,火光不单可以增加视线清晰,更加可以吓跑狼群的袭击,只是风雪越来越大,再晚些也是点燃不了了。
终于看到点点火光,齐渃重做精神抓紧缰绳踢了马肚快速跑回寨子里,大门外守了四人,刚要询问来者何人看清是齐渃,马上上前替她扶着马匹让她下来,又是帮着将马匹牵回马厩。
拍去身上的雪片,齐渃才发现今天寨子里有所不同,要说为何,除了忽然多出来的守卫,还有就是不同与往常的气氛,走在回毡帐的路上很是沉寂,所有毡帐都早早紧闭了大门,空气里弥漫了不寻常的压抑。
走到自己的毡帐门前,发现挂在马鞍侧面的皮袋忘了取下,里面是些打火石和糌粑等干粮,重新走回马厩,在百余匹马里找到了刚才那匹灰红色的马,只是上面的马鞍已经卸下,又在马厩里胡乱找了一通马鞍摆放的地方,却是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些异样。
蛮夷的马匹身材矮小,四肢粗壮,马背的高度还不及齐渃的肩部,但是就是这些蛮夷马之中,出现一批枣红色毛发晶亮的大昱马匹,马匹马鞍并未卸下还沾了刚融下的雪水,从这点来,来者只是刚来并且马上便要离去。
走到那匹枣红色马匹前,骏马的额头上有一块菱形的白印,看到有生人靠近,骏马略有不安的踩了几小步,马鞍是上等花梨木制成,外面裹了小羊皮在前部雕刻了蝙蝠的图腾,中间是一小块淡蓝色的玉髓,蛮夷的马镫多是柏木制成,外裹一般为牛皮或者粗布。
抛却了半月之久的疑惑又是全都冒出来,不去找遗落的皮袋,齐渃跑出马厩漫无目的的在寨子里探寻,第六感让她走到了齐浱的毡帐前,两边点燃的火盆在风雪中欲灭欲熄,周围漆黑一片,可以看到从门缝里串出了亮光。
轻手轻脚走到门口,齐渃并没有起手敲门而入,只静悄悄的听着里面的动静,风雪在耳边呼呼刮过,透过厚实的帐门依稀可以听到里面似有对话声,想要跟贴近窥探里面的情况,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长靴踩在雪中发出吱呀响声,在离齐渃还有十步远的位置停下,闵焕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抱拳道:“大小姐,夜已深,不知找首领何事。”
是问话但无半点询问的口气,闵焕用特有的语气,制止了齐渃进一步窥探的行为,齐渃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从门口走远了几步,回道:“想问大哥明是否还教我射箭,怕他是睡了。”
“今天首领带兵操练该是早睡下了,大小姐不如明日再问吧。”
齐渃瞄了一眼暗色的火光,没有多言点头缓缓离去,闵焕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齐渃走远融入黑暗之中,才走到了齐浱毡帐前推门而入。
帐内齐浱俊逸的脸上满是欣喜,压制不住的高亢情绪让他在不大的毡帐里来回走动,见到闵焕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又放松了表情,“闵焕你来的正好,这位是郭正,郭将军。”齐浱说着以手示意指向一个坐在毯子上的中年男子,“这位是闵焕,我的副手。”
“末将闵焕,拜见郭将军。”对着男子行了礼,闵焕继续道:“刚才大小姐来了。”
刚才还激动不已的齐浱遽然警惕起来,连郭正都是抬起身体似要离开,想走出帐子一探究竟,闵焕拦下了齐浱道:“已经走了,应该没听去什么。”
有些放心的重新走到帐子中央,只可惜没有了之前愉悦高亢的情绪,齐浱坐回桌前向郭正点点头让他放心,三人都无言语,帐内一度陷入沉默。
闵焕刚想抱拳退出,郭正重新开口说道:“方才我同殿下说了,北旬已允共伐蛮夷,不出意外,将是腊月出征。”
“腊月?”闵焕不可置信,现在刚十月中旬已是寒冻冰凌,等到腊月蛮夷上下都将是寸草不生,厚雪覆盖,即使是最耐寒的马匹,也无法长途跋涉的奔跑,“一直听闻永沣帝虑周藻密,怎会疏忽这天象,大昱马匹虽矫健却无耐寒,如今蛮夷严寒冰冻,他们将是寸步难行。”
桌前两人,齐浱低转着手中的茶杯不作答,而郭正瞧了一眼齐浱的样子,道:“听京城来的书信道,永沣帝在听闻公主薨殁后大病一场,已是五日未上过早朝,想必气急攻心,失了分寸。”
郭正说完,齐浱闷闷地喝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按理说当朝皇帝不理朝政决断有误对他们而言再好不过,但是齐浱却是心中愤然。闵焕当然知晓其中缘由,早在几月前早有密报称当朝女帝与公主关系密切,很有种颠鸾倒凤的意思,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并非空穴来风。
其实后宫之地哪里什么干净的,历来豢养宠娈,宫人私通,甚至磨镜对食都是常事,但当其中一方当事者为自己亲妹时,作为齐浱怎能接受,况且另外一方还是自己的仇人。
齐浱并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让闵焕从书案那边拿来的笔墨道:“还多谢郭将军特地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