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脑中忽然闪现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我失忆后,纪云琅带着我到郦国边境纵马的时候,纪云琅被手下的一个叛变的郦国人偷袭。
那个时候我也如同现在这般,毫无犹豫地,合身扑上。
那一次的箭,正中我的后背。
那一箭虽然没有射中我心脏,那个箭伤却时时让我感到已经与我心口的伤疤贯穿一气。
然而这一次,后背却没有预期的疼痛。
我的肩头被一只手用力一推,让后我的整个人都向一边倒去。
与此同时,我的右颈边猛地一凉。
我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似乎五脏六腑都颠倒了过来。而右颈边的凉意已经变为尖锐的疼痛,咽喉似乎磕中了地上的尖石,喉头一阵疼痛。我伏在地上,看到一滴一滴鲜红的血,落在被马蹄踏成了一堆烂泥的草上。
我努力思索着方才的情形,却听见纪云琅的声音带着惊痛。
“无名!”
无名?什么无名?纪云琅莫名其妙地喊什么无名?
难道……
脑中忽然感到清醒。
刚才推在我肩头的手,那样的力道,不是哪个士兵。一个士兵的力气会更大,不会一推之下还不能将我推开,终于还是被一把飞刀割伤了脖子。
我蓦地回头,颈上的鲜血流个不住,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然而更加令我感到眩晕的是,纪云琅抱着一个人,士兵的装束,却垂着一头长长的头发。纪云琅叫她,无名。
我的双手都在跌下马的时候擦破了,撑在地上十分疼痛。
我心中默默地想,无名,果真是无名!这个傻姑娘,还是悄悄地来了。
可是,无名来了,为什么纪云琅的声音,却像是在哭呢?
我心中忽然一凉,想起了刚才的那两道亮光!
割伤我的那柄飞刀落在我前方的地上,而另一把!
我挣扎着跑到纪云琅的身边,惊道:“无名怎么样了……”
眼前是纪云琅惊痛欲绝的神情,和胸前染着鲜血的无名。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然后整个人,都失去知觉了。
醒来的时候,眼前有一灯昏黄如豆。
我知道自己忽然失去了知觉,然后整个人向后倒去。那个时候,纪云琅手中还抱着无名。我看着头顶的阳光变得格外耀眼,但那样明亮的光线却并不让人感到温暖,相反却是一片冰冷,我看着天空离自己越来越远,终于,我的后脑在地上重重一碰。
合眼之前,我看见纪云琅在喊着无名,可是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似乎是睡了一觉,在睡着的时候,我能感到失去的力气似乎正一点一滴地回来。
没想到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伤口依然痛楚难当,大量失血的无力感却已经消失了很多。我环视营帐,却看见一双俊朗有神的眼睛在一边望着我道:“娘娘醒了。”
我怔了片刻,方才认清楚这人的面容,原来是冯大人。黑暗中我一时没有认出他的面容,却发现他的双目格外有神。
只是冯大人的声音与面容,显得太过苍老,与他湛然有神的双目并不相配。
看来在我晕倒之后,纪云琅终于杀退了那些靺鞨人,与郦国的大军汇合了。
我用力张开干涩的嘴,出声问道:“无名呢?她……”
然而一句话未曾说完,我整个人都怔住了。
我的双眼直盯盯地看着营帐顶部,绣丽繁复的彩绘牛皮营帐在暗光中只剩下一团花花绿绿的模糊,让我格外地感到发懵。
我的声音,我的声音为何会变成了这样!
那不是伤风发烧后的那种嘶哑,而是整个声线都变得模糊,那种声音听起来,跟怪兽受伤后的嘶鸣不差多少。
同时,我的喉头也有些痛楚的感觉,似乎正被包裹着。
我不敢伸手去摸,只怕一摸之下,发现自己的咽喉真的受伤了。
冯大人慢慢说道:“娘娘不必担心,等回到宫中,找高手御医一齐商议,总有办法医治。”
这句“总有办法医治”,在我听来不啻于“无法可治”。随军的御医中尽有高手,可是冯大人却要我回到宫中医治,那么这症候之重,不言而喻。
我恍惚想起了一句话,燕鸣啭啭,莺啼呖呖,所以你的名字叫做燕莺。
这似乎是我小时候听到的话,其中蕴着对我的美好祝福,可是如今,如同燕莺般的声音,我再也没有了。
可是我的伤心,并不只是为了我的声音,我居然更多地想起了纪云琅,想到从此以后,我纵然能有机会与之相对,却再也无法对他说出温柔婉转的话了。
想到纪云琅,我便跟着想到了无名,我忙起身道:“冯大人,无名怎样?”
冯大人忙走到我的榻前,伸手虚按,神色郑重道:“皇贵妃娘娘请勿起身,娘娘右颈边的脉搏被割破,失血甚多,而娘娘俯身跌倒的时候,喉头又被战场上遗落的断刀割伤,伤及咽喉,以致发声困难,娘娘需要好生休息,尽量不要开口说话。”
原来如此。
不幸的是刚好我扑倒的地方就有断掉的兵器,恰好割伤了喉咙,万幸的是,总算只是不能说话,却没有要了我的命。
可是……可是……
我的声音,终究找不回来了。
若非当时纪云琅他……
选择扶住了无名!
我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大喊一声。冯大人被我的举止惊到,忙问:“娘娘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