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只见绉纱掀开,一位身穿冰蓝色缎子衣袍的男子下了车来。
玄纹云袖,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俊美异常。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微笑。
看起来当真是高贵淡雅中又透着放荡不羁。
易水云瑶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下了马车,提着裙摆,欢快的跑过去。
“七哥!你怎么来了?”她停驻在易水寒身前,眼圈微红的看着他。
两方的人马互相对彼此的主子行了个礼。
易水云寒弯了弯细长的桃花眼,嘴角始终挂着沐浴春风的笑容,以一种哥哥对待妹妹一般宠爱的语气说道:“我自然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易水云瑶哪里期待着什么好消息,她都要远嫁了,就是七王爷告诉她皇宫里的那位突然暴毙了她也不会提起多少兴趣。
“你不要逗我开心了,我……”易水云瑶欲言又止,见到除自己的亲哥哥易水昭外,她顿时心里越加难受。
易水云寒淡笑不语,在云瑶低头的时候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晕染着温和的笑意,但那笑似乎没到心底。
“这里说话不便,回府再说吧。”他抬头瞧了瞧萧府的位置,细长的桃花眼不似那么轻佻,反而带上了一丝认真和兴奋。
易水云瑶摇了摇头,不舍的说:“我得上路了,因为那事,耽搁了几天,回头被皇上哥哥知道,说不定会……”
易水云寒带柔的眼中有一丝嘲弄,拍了拍她的肩膀,无所谓的说:“走吧,七哥保你没事,而且这是皇太后亲自恩准的。”
易水云瑶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就窜起了一股火,她恩准的?
那个老女人将她兄妹两拆散,至今哥哥都不知道在哪儿,这会能恩准她什么好事?
……
这时,萧府的人接到消息。
“夷国的三殿下暴毙?”早在前两日,萧若蓝便已经知晓七王爷易水寒出发到临汐的消息。
当时他只道是易水寒来处理公主落跑的事情,并未多加注意。
眼下夷国的三殿下暴毙,对方送来消息,和亲的公主不必来了,嫌不吉利。
夷国是个男权主义至上和迷信的国家,但凡有点地位的男子,如果没有子嗣后代,死后须立马入土为安,而他的妻妾等人一律陪葬,不得落下任何人,如果漏掉一位,视为不全。
恰恰云瑶公主和亲的这位三殿下,就没有子嗣。
公主尚在锦月国,到达夷国不知道是多少天后的事情了,等人过去早就人走茶凉,所以快马加鞭,将这消息送到了锦月国。
萧若蓝凝思,这事皇上刚刚下旨撤回,易水寒何故早两天就出发到临汐了?
他到临汐来干什么?
说起七王爷,他的身份十分尴尬。
皇太后安氏年轻的时候一直未得龙子,育有一女,即现在的燕宁公主。
及至二十有四,都未再怀龙胎,而恰逢,宫中一位宣嫔妃,家父乃户部清吏司的一位主事,从六品,诞下龙子时难产,血崩而亡。
先皇便将这位龙子交于皇后安氏抚养,安氏当时很高兴,全心全意的照顾这一出生就丧母的婴儿,并且已经征得先皇的同意,在他五岁的时候即封他为太子。
可是安氏没有想到的是,连太医都诊断无法再孕的自己竟然在过了两年后怀孕了——
九个月后诞下现任的皇上,安氏喜得龙子,感谢上天对她的垂怜,取其名易水天闵。
本是全心栽培别人的孩子,没想自己现下结了果。
别人的孩子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亲身骨肉,宣嫔的孩子自然从此招到了安氏的冷眼。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七王爷易水云寒。
安氏本性冷血,手段毒辣,起先抚养易水云寒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无子,担心地位不保。
她本想寻个机会杀了易水云寒以绝后患,但不知是天意还是小小年纪的易水云寒便懂得了保护自己。
安氏下了几次手都没有成功,再加上易水云寒表现得十分蠢笨而又贪玩,对安氏毫无戒心。
安氏当时正对付另外几名妃子,也无暇顾忌他一个几岁的孩子,便渐渐地将这事放了下来。
更甚者,易水云寒十分照顾比他小六岁的弟弟易水天闵,两人时常玩在一块,关系十分的密切。
久而久之,两人已经长大,易水天闵被封为太子,安氏久寻不着机会,见易水云寒整日沉迷花天酒地,嬉笑玩闹,还在京城设置了一座雅居,里面全是他收集各地来的绝世美人,以供他一人玩弄。
这样无用的人能有什么出息,尤其是易水天闵登基之后,她便打消了除掉他的念头。
明明没有过硬的背景,明明手中没有实权,易水云寒因为与皇上关系甚好偏偏过得却极其奢侈铺张。
他越夸张,闹得笑话越多,皇太后安氏反而越放心。
在那穷奢极欲的外表下,是一颗腐烂的自暴自弃的心,她大抵是这样认为的。
萧若蓝在书房,手里反复读着另一份圣旨,他本是站着的位置,转而走向书桌后的靠椅上坐下。
最近精神不太佳,也没什么操心的事,里外有两个儿子替他打理,他应该是省心了许多。
偏偏人一松懈下来,就像把上半辈子欠的休息一下子袭来似的,反而比操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