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婢正是这样有些无法无天的年纪,听见廖夫人这样说,于是忍不住心头好奇,接着问道:“那后来呢?王爷这么宠爱这位姑娘,按理说如今王府中,她应该还在呀,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回忆被骤然打断了的廖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她想起那位离去那天,王爷红了眼睛,里头滔天的怒意像是要将全天下都杀遍。王府中人个个心惊胆战,尤其是曾经伺候过她的侍人们,当初有多么庆幸自己能留在那位身边,现在就有多么害怕王爷会将他们一并治罪。
但是没有,余下的人接着被派遣到王府各处,与旁人别无二致的开始做活,而她甚至还因为几次王爷酒醉过来找那位的时候,一直陪伴在侧,在王爷跟前得了个脸面,被封为了侍妾。再后来,王府就完全变了模样。本来只有那位一人的王府后院,被接连不断地送进来几位夫人,尤其是那十个通房丫头,个个有一处长得与那位相似,分明就是那位以前主人的手笔。
“后来……”廖夫人语气有些沉寂,看着窗棂上映上来的阳光道:“后来那位便走了,王爷为她失了心肝儿一样,潦倒了好一阵子。可是如今遇见咱们王妃,不也是一样的恩爱?”
这话说的稍微有些酸了,廖夫人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忽然咬住下唇不肯再说。抬头看看面前这个还在一脸兴致勃勃等着下文的少女,恍然间看到自己当初在那位跟前侍奉的时候,是以今日才如此多话吧?
不过没关系。她们这几乎快要无人问津的院落里的小姑娘,不管出去说什么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毕竟如今这齐王府早已经变了天,现在的主子,是王妃,是那个已经坐在王爷几次许给他们姑娘却一直没有成的位置上的女人。
“后来呢?”小婢犹自不甘心,睁大眼睛问道:“不会就这样没有了吧?那位姑娘去哪儿了呢?”
廖夫人有些倦怠地转过头去道:“我累了,想歇息一会儿了,你先下去吧。”
这便是入府时间再短,也该明白主子这时候是不愿意同你多话的。小婢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低低头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这边廖夫人一个人半梦半醒的在窗棂阳光下的阴影里,眯着眼,却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位刚刚离开的时候,王爷赌气一般的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一坛接一坛的灌酒,脸上的表情狠狠的,像是要将那位抓回来凌迟处死。
她在门口看了很久,终究是有些怯怯的凑到王爷跟前,可还没等说话便被王爷一下子捏住了肩膀,那微红的双眼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旁的什么缘故,看得她心头骤然一凛,连准备的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王爷撕心裂肺的喊出这一句,可是肩膀上让她疼痛的力道却忽然减轻了许多,像是情人之间再平常不过的温柔力度。
王爷低着头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孩童,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抱进怀中安慰。
“可是只要看她受一丝一毫的伤。我已经心痛的快要死了,又怎么舍得自己对她下手呢?”
却忽然被惊醒。
冰凉逼仄的屋子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影子。她虽然已经如愿成为他的女人,可等到王爷对那位恩仇了了,她便再入不得她的眼,只能在这王府内一日又一日的蹉跎过时光。
可她……终究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月末是太子妃昃顺慈的生辰。
这倒是给还没想到借口去太子府拜访的沈步月一个好机会。她是今年晋国王室的新嫁娘,就算祭天那日太子妃身子不适没能见面,这次生辰也总该邀请她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便收到了太子府过来的请柬,邀她生辰那日过府共同宴饮。
据她收集的情报,昃顺慈此人平日深入简出,素不爱与达官贵人的夫人们来往,但因为身份尊贵,讨好巴结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是以每每有这种非开不可的宴会,贵人们几乎是挤破头都要抢到一份。
沈步月晃晃这手中沾染了墨香的淡金色请柬,冲着楚云深道:“这可真要感谢太子妃送来这份大礼,若是不去还能换些金银来花一花。”
她这番故意的调笑只换来楚云深一个略有些敷衍的微笑。
楚云深从接到这请柬开始,神色便有些不对劲,这个不对劲与他醉酒那日对自己放肆的不对劲几乎如出一辙。
她几乎可以断定他那日的不寻常与太子府脱不了干系。
可是是因为什么呢?那个昃顺慈实在神秘的很,再加上
是朝中丞相的女儿,权倾一方,消息几乎是密不透风一般,她的探子探不到太过关于她的消息,且看这样子,楚云深也不会多说一些关于这位太子妃的话。
过了一会儿楚云深才终于走上前来,捏了捏她的肩膀,声音中满是温和:“齐王府难道连点金银都给王妃出不起了吗?竟还要拿这点东西出去换?”
“总归是意外之财。”沈步月笑了一下,起身挣开他的手,走到衣柜跟前自言自语:“这衣服可要好好挑一挑了,会去的可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能在衣服上丢了丑落了下风啊。”
楚云深又一言不的跟着她走到衣柜跟前,看着她一件一件的摸过去,显然是跟嘴上说的不一样,根本没有在用心挑这些东西。
于是从后面伸过手来揽住她的腰身,嘴唇蹭在她的耳旁,道:“王妃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何必费心思在这些东西上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