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步月红了一双眼圈,低下头去不敢说话。穆陵韵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声线温柔的像是小时候将睡未睡的时候听过的呢喃: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听说大漠干燥风沙也大,你受苦了吧?”
“不过我看着还是这样的水灵,你像你娘,生来便一副水灵的样儿……”
穆陵韵的声音忽然哽了一下,沈步月的眼眶也早已红了。
是啊,记忆中的母亲,无论是什么时候,总是有着那样含情脉脉的眸与娇嫩欲滴的唇,唯一枯萎的样子,便是从她们离开京都那夜,她从外面回来,整个人仿佛一朵再也不会盛开的花,苦苦支撑了半月将她送到大漠中后,便彻底凋落不复存在了。
“我……我倒是每年都能去见你娘的。”穆陵韵又低低念了一声,将沈步月从身上扶起来,满是细纹的眼角静静的舒展开:“如今你还这样好,我便放心了。”
沈步月强忍泪水,喉头发紧的疼,却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点点头。
“我很好,如今看到外祖母也这样好,步月便更放心了。”
“我与你外祖母,之前已经见过齐王了,虽然晋国风俗与大烨有所不同,但他人品行倒还过的去,看起来诚实可靠,性格也温和,你若是嫁过去,该是不会受苦的。”
林正看着沈步月,话到嘴边却又有些吞吐,最后还是轻声问了出来:“只是外祖还想问一句,你是当真想嫁这个人的吗?”
沈步月有些失语。对沈傲说的那些话,她怎么忍心再对两位老人再说一遍呢?怎么还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外孙女竟委曲求全至此,为了一点荣华富贵,甘愿出卖自己?
“步月如今……”沈步月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娇羞的笑道:“还没有正式见过齐王,但听传闻他也是个不错的王公子第,便想……见了面再说也不迟。”
可那赐婚的圣旨早已经传遍了京城,就算见了面,又能再说什么呢?不过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残破不堪的现状而已。
林正再次欲言又止,明显是看破她如今的借口,但圣命难为,就算疼爱外孙女,他亦无计可施。
穆陵韵却是很放心的笑了:“依外祖母看,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且对你也有意,若是你喜欢便再好不过。”
沈步月脸颊微红,微微点了点头。穆陵韵低头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将沈步月的手包在手心,拉过她来,指着堂下边上站着的两个人道:“一着急倒是把你舅父给忘了,来,步月,那是你舅父,那是你表姐。”
一个中年男人并一个少女又出来见了次礼,沈步月点点头应了也回了一声好。这个舅父并不是穆陵韵所出,他生母是林正的第一任夫人,因为生他难产而死,之后林正娶了穆陵韵,他便一直都养在穆陵韵屋子里,所以比别的庶子要跟穆陵韵亲近几分。不过这人天生木讷,虽然从小养在穆陵韵身边,成年后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也不怎么到穆陵韵屋子里说话,是以母妃跟他也不算亲近,所以沈步月对他并不很熟悉。
又跟外祖说了些体己话,时至正午老人家便有些精神不济了,沈步月看了出来,便请两位老人家先回府休息。反正待日后宫里正式下了和亲的圣旨,她总是要从太师府出嫁的,到时候见面的机会定然不会少了。
穆陵韵拉着沈步月的手一直没有松手,声音却有些倦怠:“我老了,精神不济不能陪你太长时间,不过你表姐也来了,我听你说你方才也是打算出门的,便让你表姐陪着你一同去吧,你离开京都日久,怕是跟我一样,不知道如今时兴的店铺都在哪里了呢。”
沈步月唇边笑意真切,外祖母总是这般和蔼又带着些小孩心性,说出话来总令人忍不住想要唇边带笑:“步月知道了,外祖母便早些回去歇息吧,若是今日第一次见面便将外祖母累坏了,步月日后可不敢到太师府去见您了呢。您放心罢,我定好好跟着表姐,买些好看的衣服回来,不让外祖母再嫌弃我。”
刚才闲聊中穆陵韵多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便道她该置办些新兴头,身上这一套怕是京都中没有小姐还在穿了。沈步月便赶忙说自己这便要出门购置的,这才打住了穆陵韵的话头。
舅父林煜祁虽然早早便成家立业有了一子一女,不过因为关系不怎么亲近,从小沈步月的表姐表哥便不是养在穆陵韵眼前的,所以一有了沈步月,穆陵韵便给她细心挑选了多套衣服,每次到太师府必是换着花样的打扮新鲜。
“那便好。”穆陵韵笑着点点头,旁边林正又过来轻声叮嘱几句,两位老人家便互相搀扶着出了门,林煜祁也跟着行了礼出了门,只留下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的林雅青,低着头站在门口。
“表姐。”沈步月调整好笑容走过去,语气和善的道:“刚才忙着说话将你疏忽了,还请不要见怪。今日便有劳表姐了。”
林雅青这才抬起脸来,沈步月这才发现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发饰。可想来她年长自己三岁,此时该有二十二了,这个年纪放在京都还没有出嫁,也算是桩怪事了。
“既然是祖母的吩咐,我自然是要听的了。”林雅青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个凉凉的笑来,与沈步月对视的一瞬眼神中却是掩饰不掉的不耐与厌恶,沈步月略有吃惊,但面上仍旧笑的和善:“六年没到京都,如今京中时兴什么款式我倒真的不知道了,看表姐这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