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一排的王侯夫人纷纷凑过来,依次向太子妃苏曼翠问安,太子起身离席,惜梅本想跟在他身旁,可太子走得匆忙,又没有带上她的意思,是故她只得眼睁睁瞧着苏曼翠同那些王侯贵妇们闲聊着。天家盛筵,只是好似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一般。
惜梅低着头,想佯装从容,然而对苏曼翠的恨让她的手不住发抖。几名贵妇簇拥着苏曼翠走到大殿中央去了,之前的喧闹也跟着她们的背影飘动过去,惜梅眼前充斥着她们每个人的脸,谄媚的笑容,恭敬的姿态,都是留给苏曼翠的。
楚戴侯夫人坐在惜梅旁边,看着她的脸色变化,便猜出她的心思。
她握住惜梅的手,惜梅回过神来望着她,侯夫人瞧见苏曼翠的大殿中央与众命妇嬉闹着,便悄声道:“小夫人,恕我直言,其实你不必太在意这些事,看惯了也就惯了。”
惜梅紧闭着双唇,忽地开口道:“夫人叫我惜梅就好,我不是在意,而是,”她本想说是自己小家子气,可就是说不出口。
侯夫人拍拍她的手,沉声道:“你听我说,其实太子妃是谁,得宠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百年之后,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将会母仪天下。”
见惜梅睁大眼睛看着她,她续道:“所以大家敬的,怕的,只怕是那个位子”“可她是苏侯爷的女儿!”惜梅压低声音。
侯夫人看着她,脸上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望着惜梅疑惑的眼神,道:“当年中宫被废之时,也未见有人提起她乃司空大人嫡女罢!”她的声音压到不能再低,可字字都进了惜梅的耳朵。
惜梅不禁打了个寒战,暗道她身为皇亲国戚,怎有胆量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一时间只觉浑身发冷,她想回报一个笑容给侯夫人,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侯夫人见她如此,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这样年轻,日后福泽必然不会少,万万要好好保重身子啊。”
惜梅感激地望着她,用力点点头。
礼乐声连绵不断,坐在殿门附近的乐师们卖力地演奏着,整个大殿被一众命妇的珠光宝气攒动着,无比奢华。惜梅同侯夫人尽情说笑着,忽然间侯夫人站起身来,惜梅回头看时,见是太子回来了,也站起身来。
“老身给太子问安了!”侯夫人欠身道。
闻弘阔摆手示意她坐,回问道:“夫人近来可好?”
侯夫人点点头,笑说:“托太子的福,老身还好!”说罢,慈祥地望着闻弘阔,道:“太子小时候便聪明伶俐,如今看着更是英武呢。”闻弘阔撇嘴笑笑,问惜梅道:“见过夫人的世子吗?”
“没有。”惜梅未敢落座,只守礼道。
闻弘阔站起身来望望四周,复又坐下来问侯夫人道:“师乐咏他来了么?怎么没看到他。”
“他刚刚还坐在这儿呢!这孩子,等我看到他让他给您请安去。”侯夫人笑说。闻弘阔斜坐着,手点着几案,见惜梅仍然站在那儿,不禁笑着拉她坐下,笑对惜梅道:“侯府的少侯爷你都没见过的话,怎么能算是我身边的人呢!”惜梅柔声问:“太子您说的可是楚戴侯爷的世子?”
“我说这么半天你听什么了?”闻弘阔不耐烦地松开她的手,拾起金樽饮了一大口。
苏曼翠远远见太子闻弘阔回来,便辞了身旁的几名贵妇,朝这边走来,她迈着细碎的小步,缓缓而来。大殿之中,丝竹之声绵延不绝,根本听不到她曳地长袍上蓝水晶碰撞的声音。
惜梅看到她走过来,连忙示意太子,太子好似没看见她一般,仍旧端着就要溢出来的酒樽同惜梅讲话。
苏曼翠瞧在眼里,刚刚的笑容也不再了。说来也巧,两名乐师捧着琵琶匆匆从她身后经过,不小心竟踩到了她裙裾上的蓝水晶,硬生生地踩落了两块。
苏曼翠下意识看了一眼,震惊之余正要发作,却见那两名乐师已经走远,而且丝毫没有理会她,无奈之下正想高声喊出来,却见袍角处貌似有撕裂的地方,大殿之内尽是王孙贵族,也不好当众苛责。
然而近处早已有人看见这一幕,按规矩大殿之内不可有一寸杂物,即便自己是太子妃也不能坏了规矩,何况地上的掉落的水晶又那般夺目,苏曼翠无奈之下,自己又不能亲自拾起来,于是她向惜梅招手,示意她过来。
惜梅不明就里,见苏曼翠要自己过去,只得起身离席,匆匆走向大殿中央,而太子自顾自拿着酒杯,并没有在意。
“把它捡起来!”苏曼翠一手擎着衣袖,一手指着地面。
惜梅错愕只余,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周围有不少贵族少女和夫人,着实难为情。她满腔气恼地弯下腰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妃高傲怡然地立在原地,惜梅蹲在地上,神色卑微
就在这时,广陵宫正殿的大门被打开,一阵凉风忽地吹入,菁华帝换了一身暗紫色龙袍,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大殿门口。殿内众人慌忙起身,丝竹之声忽地消弭了
惜梅抬起头朝殿门口望去,菁华帝身畔一道大红之色映满了她的眼睛,缓缓移动着
众人的目光一致追向那道红色
司礼监高呼:“圣上驾到,君夫人驾到。”
君夫人
她走在皇帝身侧,她身后的宫人手中捧着琵琶
她玄色的中衣外一袭淡黄色金丝绣凤的华美宫装,身披茜素红披风,更衬得肤白胜雪。
她明眸皓齿,杏核似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