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一中的大门在这十年间完全改头换面,大门漆成了银白色,凌厉地拔地而起。操场外围墙上的栏杆也都换成新的,尖锐顶端隐隐有寒光泛起,旧围墙上有好几处凹陷缺口,每到晚上总有三三两两的人从那里翻出外面去玩,大胆一点的甚至敢从围墙顶端翻越。
如今怕是没这可能了,这围墙体育生都翻不过的,司马刚心里生出些孩子气的幸灾乐祸。等人的时候念头最是随心所欲,更何况他正站在阔别十年的高中外。操场的地面从水泥变成塑胶,但那些少年身影做的每一组动作自己都还记得要领,听到体育老师此起彼伏的吆喝时还能一一默念出他们的姓名。训练时的规矩倒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三个年级依次排开,这会儿那个一只耳朵听不大见的秃顶老师正训斥着一个忘了穿校服的男生,那时候自己也没少挨他的训。
还以为早就忘光了的,他想,这几年拼命三郎式的工作生活几乎让他连从前的名字都要忘记,没想到一站在这里还是历历在目。操场边上北河杨宽大的叶片被风吹得“刷拉拉”响起,散出极细微又极鲜明的气味,是只有在这操场上训练过三年的人才能嗅出的气味。
还隔着半条街司马刚就看见了安芸欣那身薄荷绿连衣裙,他的视力并没有多好,但这件衣服昨天在他面前晃了一天,想不注意都难。薄荷绿渐渐走近,他突然想抽一根烟,尽管他都戒烟成功好几年了。
安芸欣走到校门口才认出他,毕竟这街上高高瘦瘦穿黑衣的男子实在不少,她也没打什么招呼,步伐稍快向司马刚走来。司马刚点了点头,走上前向面生的门卫出示律师证件说明来意,那门卫面无表情,在玻璃窗内按下电子门按钮。
要是高中时有这个就好了,每次迟到都少不了罚圈,司马刚心里想着,把证件放回衣袋。
“让我这个西京一中的毕业生给你带路吧。”安芸欣有些突兀的开口,“这么麻烦你,总得给你帮一点忙才好。”
“好啊,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说过最懂道理的话。”
安芸欣脸上的微笑趋向僵硬,转身朝里面走去,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走起来这么可恶。
从结果上来看,十来年前的毕业生这一身份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安芸欣发现老教学楼已经变成了理化生实验楼后就陷入了手足无措的状态,偏偏偌大的校园路上也没个指示牌,于是她只好拉着司马刚东游西逛,活活把调查变成了校园观光。
一中上下课的铃声倒是还没有变,巨大的蜂鸣声从喇叭里横冲直撞出来,震得人耳朵生疼。司马刚瞥了眼手表,是第二节课下课的时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校园的尾端。
“这是我们一中的食堂,红烧排骨只要两块钱一份,高三的时候我很爱吃这个,每次买都要拼命抢呀挤呀的,可那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大概是平日里上班恬静惯了,安芸欣当起导游来很是兴致勃勃,也顾不得给司马刚脸色看了。
那不都是我每天训练都早走五分钟跑着给你买来的吗?要是没有我你那小身板能抢得到?你有买过一次吗?一脸怀念的样子是要闹那样啊?司马刚淡淡地听着,时而还附合两句,可内心早就翻江倒海起来。
不过么,也不坏,好久都没有这种放松的心情了。他望着安芸欣略显松散的发髻,俏生生舒展开的眉眼和直直指着食堂白色窗口的手臂,别过头去,不让安芸欣看见自己嘴角的笑意。
不曾想,我此生还有再与你站在这里的运气。
司马刚环顾四周。食堂地势高,他看见许许多多朝气与稚气并存的脸孔从楼门中涌出,初秋的风从那片开始泛红的七叶树林里吹向他们,经过时还轻轻摩挲了自己的脸颊。
好久不见。
“喂,你怎么了?”安芸欣自个儿说了好久的话才发现司马刚在走神,顿时有些不乐意了: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你就算不感兴趣也好歹能给个反应吧?
司马刚转头看她,眼神却空洞无物,直看到安芸欣心里发毛才恢复清澈。他抱歉似地露出个勉强笑容:“不好意思,想起些以前的事来,你接着说。”
还说什么?校园都被我们走完了,能扯到现在都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安芸欣心里抱怨。她问司马刚:“你也是西京人吗?”
“不是,我祖籍东京。”司马刚矢口否认,他不愿再就这个问题和安芸欣讨论下去,“安小姐,我记得我们好像是来查案子的,西京一中的校园已经大到两个小时都走不到一间教室的程度了吗?”
安芸欣哑口无言。
“而且,就算安小姐你饿了,想要一开始就带我来食堂走走,也用不着这样吧,只要从……操场侧门出来,穿过老实验楼不就到这儿了吗?”这句话说到一半司马刚就开始后悔,他知道自己一时大意露出了破绽,但他只能说下去。
司马刚口气里的不自然被安芸欣捕捉到,但接下来的疑问句让她来不及怀疑什么就涨红了脸:“这个,嗯,其实我毕业太久了,学校好像换了教室,所以……”她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看见嘴巴微微开合。
“去那座楼,高二级应该在哪里。”司马刚指向校园里最高的那座楼,外墙在初秋阳光下闪闪发亮,显然是新建好不久。
“你怎么知道的?”安芸欣惊讶不已。
司马刚这次终于露出个不那么僵硬的笑来,带着三分得意:“安小姐,你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