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敏学带着陈飞龙,到了出事的春禧殿北侧,找到了那口怪异的枯井。
这口枯井,明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水了,这次地动之后,却有了水。地动之后有水不算什么怪事,可怪就怪在,这水的颜色不对劲啊。说是红色,却更像是血的颜色。
饶是陈飞龙见多识广,见了这口枯井,心里也有不详的感觉。
“或许,是地动之后,把多年没有疏通的地方给连上了,”陈飞龙嘴上虽然这么解释,心里却很明白。宫里的人手那么多,或许,这井一早就有人下去看过了。工匠们找不到原因,他们才想到鬼神之说上去。
“也有可能,”黄敏学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一边吩咐宫人去内官监找刘芳派工匠过来,一边又跟陈飞龙说,“太后她老人家也说了,这次地动,京城百姓伤亡颇多,还是请陈天师设坛做法,为天下苍生设醮祈福。”
黄敏学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可是这么大半夜的把陈飞龙招进后宫,可不是简简单单给天下苍生祈福的。摆明了,是让陈飞龙解决这口枯井的怪事。
陈飞龙心中会意,就接着黄敏学的话说,“太后仁慈,是天下百姓之福。贫道这就设坛做法,还请黄总管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设坛。”
黄敏学点头答应,马上吩咐宫人内侍下去准备了。
去朝天宫之前,宫里已经备下做法事的祭坛法器了。只等着朝天宫来人,就能设坛做法了。
陈飞龙的话音刚落,就有宫人抬着祭坛香炉,鱼贯而出。按照他说的五个方位,摆好了祭坛,焚起了香炉。
陈飞龙这次进宫,也带了几个自己的弟子。弟子们服侍他更衣净手,散下头发,带上芙蓉玄冠,披上轻尘净衣。
收拾完毕,陈飞龙半闭上眼睛,缓缓念起了五方卫灵神咒。
这会儿夜色深沉,后宫里却灯火通明。春禧殿里人头攒动,却没什么声响,只听见陈飞龙的声音,深沉稳重。
焕照东乡,洞映九门。转烛阳光,扫秽除氛。开明童子,备卫我轩。收魔缚祆,上对帝君。奉神正道,赤书玉文。九天符命,摄龙驿传。
偶尔,也有屋檐上的积雪滑下,或雪或冰,落到水中,砸到地上,沙沙作响。
这次的法事,说是给受灾的百姓祈福,可说到底,却是消除春禧殿的怪异之事。宫人们虽然也都看见了,可是,谁也不敢对外说些什么。毕竟,自己的小命,总比说真话来的更加重要。
五方卫灵神咒要从东方念起,经南方,西方,北方,最后回到中央。众人屏住呼吸,除去冰雪消融的声音,就只有陈飞龙念经的声音了。
道教是大楚的国教,众人对经文的内容,也比较熟悉。听见陈飞龙念到中央的经文,谁都在心里,默默地跟着他念道。
元炁阳精,炎上朱姻。洞照天下,及臣等身。百邪摧落,摄鬼万千。中山神咒,普天使然。五灵安镇,身飞上仙。
陈飞龙的经文刚念好,突然就有个内侍尖声欢呼了一下,“黄总管,黄总管,好了,这井水好了,干净了,没颜色了!”
众人一听,全都呼啦啦围了过去。陈飞龙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这井水红的古怪,果然是鬼神之事。还好,他的法术也还能控制的住场面。
内侍宫人正围着这井水感慨,陈飞龙却想功成身退,告辞出宫了。可是,他想告辞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却有人突然尖叫了起来。
“啊!”最先尖叫的,是围在井边的几个宫女,接着,是她们边上的内侍,再接着,是离井有些距离的宫人。
黄敏学一脸惊慌失措地望向陈飞龙,只是这会儿的陈飞龙,脸上的表情,不见得比黄敏学好到哪里去,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料到,井水已经恢复无色,怎么就又出问题了呢。
这时,外面隐约响起一个声音,像温玉那般柔和,却又像青松那般风骨卓越。
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声音由远及近,吟诵的,却是易经中的文字。陈飞龙的脸上突然明亮起来,似乎刚才的一切惊慌失措,都与他无关似的。
“师父,是师父来了。”陈飞龙很兴奋地跟黄敏学说,只是,他终究忍下了后面半句话。其实,陈飞龙还想说,师傅潘知远若是来了,这世界上,就再没什么可以担忧的事情了。
只是,陈飞龙毕竟也想日后独当一面,这样没有底线的话,暂时,还不能随意说出口。所以,陈飞龙忍下这后面半句话,也是一脸兴奋地看向师傅潘知远的方向。
潘知远人还没到,声音却已经飘到春禧殿了。
宫人们尖叫的声音,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只是,看众人的脸色,似乎很多人还在幻觉之中。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
没一会儿,潘知远就一身青衣白袍地过来了。金冠白袍,再加上潘知远的模样,看起来,真不像这个尘世间的人。
陈飞龙看了一会儿,心想,难怪师傅总说,收弟子要找有用的。至于什么叫有用的,现在看见师傅的模样,陈飞龙觉得,长的仙气飘飘,也是一种本事啊。
潘知远到了陈飞龙的跟前,念了句咒文,随手一挥,边上癫狂的宫人和内侍,也开始满满安静平和起来了。只是经过这么一次癫狂,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怎么自然了。
等众人都有些正常起来了,陈飞龙到了师傅跟前请安,潘知远却问他,“这井水明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