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终于到来,因着陈莫渝的病,邵氏原本是想将大家召来吃顿饭便罢了,谁想陈莫渝用了方姨太太送来的方子后,疹子竟然不再反复发作,也不再奇痒难忍,陈寿源一高兴,便让王福生临时去请了一个戏班子回来,打算庆贺一番。
月饼是来不及自己做了,宴席也没有提前准备,邵氏特意拿了二百两银子私房出来让去外面买了月饼,又上德福酒楼定了两桌好菜送到家中。
戏台子便搭在老夫人生前住过的桂花宛中,两桌酒席安在那片正盛开着的桂花林边缘的凉亭里,因除了徐家兄弟,都是家里人,男女席便没有隔开。
男席上除了陈寿源父子,徐氏兄弟,还有王福生与周显两位大管事陪了末座。女席上则是邵氏婆媳与陈娴雅姐妹坐了,三名姨太太也被赐了座,不过是在一旁的小几子上,撤了一部分糕点菜肴供她们三个享用,周显家的,琉翠,紫莺在一旁侍候,没有当值的奴才们也被允许挤在凉亭旁边的桂花树下看戏。
戏台上唱的是嫦娥奔月,一句婉转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反复地呤唱,陈娴雅听得稀里湖涂,抬头看见紫莺在抹泪,便说道:“母亲,我们这里也用不着人服侍,让周娘子她们去那边坐着看可好?”
邵氏心情很好,看到桂花树下挤满了不当值的奴才们,便允了,又赏了她们几碟子瓜子与月饼。
周姨太太见状忙起身道:“周娘子与两位姑娘天天在夫人跟前侍候,讨夫人欢心,今日也算给了个机会让婢妾们表现表现了!”说罢,上前将邵氏跟前的凉茶换掉,重新续上热的。
琉翠便说道:“这戏奴婢也看不懂,正好周姨太太来替奴婢们,奴婢先回去咱们院子里看看那些守夜的丫头婆子有没有偷跑过来看热闹。”
邵氏挥手让琉翠去了,周显家的便拉着紫莺谢了赏,又对周姨太太施礼称谢,还真的挤到桂花树下的丫鬟群中凑热闹去了。
周姨太太都起了身,其余两名姨太太自然不好再坐着,方姨太太看陈娴雅吃西瓜弄了满手的汁,忙给她递了一张湿帕子。
陈娴雅冲方姨太太感激地笑笑,接过帕子细细地擦手,还回去时突然鼻子一动,说道:“姨太太也长疹子了?我怎么闻到姨太太与我哥哥身上一样的药味?”
邵氏与袁氏的目光转到方姨太太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狐疑,方姨太太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笑道:“是院子里一名小丫鬟长了疹子,我怕婆子们粗心,煎坏了药,便亲自动手了,估计是那时沾到身上的。”
“上回姨太太的乳娘亲自上厨房要花椒与青盐给小丫鬟泡澡,这回姨太太又亲自为小丫鬟煎药,姨太太对下人可真好!只是给我哥哥用的方子,那小丫鬟也能用?”
方姨太太还没回答,陈淑雅却接口道:“只要是疹子都能用,环儿那病老不见好,只好逮着什么用什么了,幸好那药也不贵,否则凭环儿的月例不知要多久才还得上呢。”
宋姨太太笑道:“那环儿的命就是好,遇到姐姐这样的善心人,姐姐自己都病着,还不忘操心她!”
“丫鬟的命也是命,我姨娘历来事佛行善,这也没什么。”陈淑雅出人意料地维护着方姨太太,这不同,方姨太太却在一旁淡笑着,仿佛这一切争论都与她无关。
实际上方姨太太身上并没有多浓的药味,凑近了或许能闻出来,况且就算有,那药味也都差不多,还能闻出是用何种方子?
饶是方姨太太聪明一世,也被陈娴雅的突然袭击乱了阵脚,自己主动招出也给环儿用了与陈莫渝一样的方子,还亲自为环儿煎药,邵氏与袁氏又不是傻子,会相信主子亲自动手为下人熬药,能在一旁指点一番就已经是主子对奴才最大的脸面了。紧接着陈娴雅又扯出方姨太太的乳娘亲自到大厨房要东西为环儿治病,这环儿不过五两银子从外面买来的,在何处挣的脸面,让方姨太太主仆对她如此用心?
不管邵氏与袁氏往哪个方向去思量,方姨太太院子里的环儿都已经引起了陈府两位女主子的注意。
袁氏看着方姨太太那娇花一般的脸,眼神闪烁不定,邵氏则出言道:“府里规矩,重病或一直病不见好的奴才要移居外院养病。要是让别的主子们也染上了,你们有几条命来赔?这周显家的也越来越不着调,有奴才病了这么久竟连一点信都不知道,今晚就罢了,明日即刻将那环儿移出香芜院。你的身子也不见好,院子里也离不得人,就让蔓儿去替她几日吧!”
方姨太太先是惶恐谢罪,然后又谢夫人对她的体恤照顾,宋姨太太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周姨太太则意深长地看一眼方姨太太,陈娴雅也拉拉陈淑雅的袖子,让她将桌子边上的葡萄移近一些。
戏台上居然又在唱《蟾宫折桂》,还是那个嫦娥,连戏服都没换,与一个做梦都想考中状元的书生在桂花树下东拉西扯,一个要折,一个不让折,煞是热闹,很快便将这段涟漪给掩了过去。
到了子时,邵氏拿出香烛,让女孩儿们去桂花林中拜了月,众人才兴尽而散。
次日一大早,周显家的与蔓儿便带了人去了香芜院,方姨太太因在前夜里受了凉,又病了,苍白着脸倚在榻上。
因在邵氏面前失了脸面而心中憋着一口气的周显家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看着方姨太太,敷衍着行了个礼,冷笑道:“姨太太防着院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