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荞:……头一回听您说。
村中传来队长敲钟的声音,二伯娘要去上工了,冯荞看看天色,拎起小布袋先去上班。
冯荞一出村子就看到了杨边疆,这家伙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村口不远的路边,推着自行车,脸上的笑意比那刚升起的太阳还灿烂。冯荞就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过去,也不知怎么的,越走近心里越扑通扑通跳得发紧,两只脚好像都不太会走路了。
要是往常,早晨上班遇上他,冯荞总是会扬起笑脸先打招呼,脆生生问一句“杨大哥早啊”,忽然大哥变成求婚者了。她一步步走近了,终究是小姑娘家羞涩的心理占了上风,没好意思开口叫人。
冯荞回想起来,每回下班他都是带她一路回家,早晨上班……起初她经常是自己步行的来着,有时会在半道上遇到他,他就招呼她上车,带她上班,似乎……好像……早晨遇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经常会在岔路口遇到他,当时她不觉得哪里不对,而现在冯荞回想起来,这些偶遇恐怕都是他有心。包括他总是装作碰巧遇上了,包括总是准备两件雨衣,下雨天都没用她担心过……
而现在,居然大大方方到村口来等了。
冯荞心里一热,低头看着脚尖,口中却问道:“杨大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看你今天早晨出来的晚,有些担心你。”杨边疆大大方方看着她笑, “我们走啊?”
他推车上路,习惯性地跨上车座,一条大长腿撑着等她坐上去,冯荞犹豫了一下,想到上工的村民们随时会一堆堆的从村里出来,她没再说什么,默默坐上后座。
杨边疆回头看了她一下,稳当当蹬车出发。自行车在高高低低的青纱帐里穿行,玉米举着饱满的大棒子,高粱穗子已经开始泛红了,油绿的地瓜田大片大片连在一起。开始两人都没说话,默契地往前走着。
杨边疆间隙里回头看看冯荞,顿了顿,轻声问道:
“冯荞,你……生气了没?”
“嗯?”小姑娘不紧不慢地反问,“生啥气呀?”
杨边疆一听这口气,越发小心了些。
“冯荞,你别生气。你看,我答应等你想好的,可昨天晚上吧……情况有点特殊,我也是脑子一热,就跟婶子说了,然后婶子也挺赞成的,就说交给她张罗。”
杨边疆小心解释一遍,见小姑娘没做声,她微低着头,脸颊泛红的神情格外动人。杨边疆就继续说道:“我也是心急了,我主要就是想,想赶紧把你定下来,光明正大的。不过这事反正是怪我,我一个大男人说话不算数,没先跟你商量好,你要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不是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冯荞慢慢地说,“可是你也该明白我的意思。杨大哥,这事情你不应该自作主张,既然是你和我,你总应该先跟我商量,你答应等我想好的。”
“我……心急了,我怕有别的变故,又担心你在家里受委屈,就想尽早定下来才安心,也好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冯荞,我喜欢你,我就要名正言顺的跟你好。”杨边疆转过头,哄劝的口气小声说,“冯荞,是我不对,我保证,往后有事都跟你商量,咱不生气了好不好?”
杨边疆自己心里明白,在这件事上,他算是耍了一个心眼儿,先通过了长辈,让这事情名正言顺起来。毕竟这个年代的情况,没有给他们自由恋爱的小空间,尤其冯荞还是姑娘家那一方。
只是他没想到,二伯娘行动力也那么强。既然二伯娘满口答应,他偷着乐都来不及,哪还有二话呀。
这会子看着冯荞,杨边疆琢磨着,小姑娘大约不是真的生气,不是排斥讨厌他,只是事情发展太快她不好接受,又埋怨他自作主张。
没关系,杨边疆心里偷偷高兴,只要这事情过了明路,挖到篮子里才是自家的菜,他先把媳妇儿护住,哪怕小姑娘怪他恼他,他有的是耐心赔不是。过了明路,也是出于对她的某种保护。
“冯荞,你看这样行不,订婚的事其实咱们也没那么急,既然你嫌太快了,咱就再等几天,也好仔细准备准备。不过两家长辈该走的风俗礼节就让他们走,不然我们以后来往,我一个大男人啥也不怕,你一个姑娘家,冯东该骂我不负责任了。”
冯荞:……二哥的确很想骂你。
自行车在青翠一片的田间穿行,杨边疆就忽然指着前边叫冯荞:“快看,野鸡。”
“哪儿呢?”冯荞忙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前边的玉米地里飞出一只披红挂绿的野鸡,飞快地从土路上窜过,一晃就飞进路西的花生田里去了。
“呀,长尾巴的,真好看。”冯荞声音轻快起来。
“这是公的,母野鸡没有长尾巴,刚才已经飞过去一只。”杨边疆扭头看着她笑,“等我给你捉一只,这东西好捉,拉一张大网,几个人围成一大圈,往网那边吆喝,野鸡呀,兔子呀,跑过去就网住了,现在全是庄稼,拉网不太好拉,到了秋后,一晚上能捉好几只呢。”
“捉它干嘛呀,我听说野鸡不好养的,养不活,野兔子也养不活。”
“傻丫头,谁捉来养呀,捉来吃的,野鸡肉放点辣椒,小火干炒,可香了。我当兵前,没少干这事儿,秋冬晚上拉网捉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