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点点头:“嗯,六点多才到原城,”他又冲那位大叔和听见他说话出来的赵师傅说,“赵师傅,我过去了。”
赵师傅满脸都是笑:“去吧去吧,坐一晚上火车可够受的,回去歇会儿去吧。”
柳侠提着包往前走,听到矮个子大叔的声音:“他是谁呀?咋看着跟归国华侨样。”
赵师傅说:“那就是柳侠。”
“啊?不会吧?不是说是大学生,还上了好几年班了嘛,这看着也就是二十挂零吧?”
“他上班早,来的时候要不是个子高,看着压根儿就还是个小孩儿呢。”
“现在看着也不大,啧啧,可惜了,长的多好,就是心太大胆儿太大了,偷偷给别人量几亩地就敢要人家六七套房子,给人家做个啥地图就要几万块?唉,这人哪,心一贪,就算完喽……”
……
柳侠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一路和碰到的同事打着招呼回到了家。
开门的时候,冯红秀隔墙看到了他,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没多少人了,冯红秀声音不大地喊着他说:“小柳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赶紧上班去吧,记着,可不敢迟到。”
柳侠听懂了冯红秀话里的警示,他笑着转过身:“谢谢冯姐,我洗把脸马上就过去。”
冯红秀摆摆手,穿着高跟鞋还跑得飞快地走了。
离开大半年,柳侠回到家的感觉有点特别,一方面,他没有一点生疏感,好像他昨天还住在家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感觉家里很空很空,冷清得好像被废弃了多少年,可明明屋子里比他走的时候多了很多东西。
他放下包,先给猫儿打电话。
电话刚发出‘滴’的声音就被接了起来:“小叔,小叔你到家了?”
“嘿嘿,乖猫,你就在电话跟前等着呢乖?”
“嗯,我看着表呢,我觉得你七点半就应该到家了,这都过了二十三分钟了,我快吓死了,以为你路上出了啥事呢。”
“啥事都没有,三叔直接把我拉古渡路吃胡辣汤去了,大半年没吃,我一下要了两份,吃了十个水煎包。”
“哦,好吃吧?”
“嗯,可好吃,你也可想吃吧孩儿?”
“想,等我好了回去就能吃了。小叔,你嗓子光上火,再想吃也不敢天天吃,清早跟黑还是得喝稀饭,知不知?”
“我知了乖。猫儿,我马上得去办公室报到,咱不敢再说了,等中午下班小叔再给你打中不中?”
“中,小叔再见,你快点去上班吧!”
放下电话,柳侠搓了一把脸,使劲呼了口气,好像要把满腹的空洞吐出去。
他不敢耽误时间,所以跑过去推开主卧的门只看了一眼,马上就又转身跑进了卫生间,迅速用香皂把手和脸洗了一下。
再出来时,墙上的石英钟已经七点五十七了,他把身上的半截袖圆领体恤一把脱下,从包里随手拿出一条同样的,边往头上套边往外走。
一出栅栏门,柳侠一眼就看到了楚远。
楚远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不慌不忙地在杨树小道上溜达着往办公楼走,看到柳侠,他稍微惊讶了一下下,跟着就是会心的一笑。
柳侠笑着喊了声“楚远哥”,撒腿跑过去和他并肩一起走。
楚远带着满脸揶揄的笑,用他一贯不急不燥的声调说:“我是已经被判了流放的,你还在侦查补充证据阶段,不怕被我牵连啊?”
柳侠觉得三哥看人真是有把刷子,楚远现在这模样,岂止是比以前舒服滋润了一些,简直是视红尘纷争如笑谈洒脱不羁的世外高人啊!
他模仿着楚远的表情说:“证据都在这儿明摆着呢,”他用下巴指了指对面宿舍楼上他曾住过的二楼,又用手指了指身后自己现在的家,“直接斩立决的标准,都不待等到秋后的。”
楚远大笑着拍了他一把:“还算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真正的罪责所在,快走吧,到丹陛之下领罪受死去吧!”
柳侠笑了笑,撒腿从小杨林里穿过去,抄近路跑了。
技术科的办公室在南边办公楼,财务科在北楼,他的路比楚远要远一点。
跑进自己所在的技术三科,迎接柳侠的是一屋子人惊诧的目光。
李吉跃先反应过来:“小柳,回来了?柳岸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柳侠笑着说:“谢谢李工!比刚去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还在治疗,医生说得慢慢来。”
柳侠说着话注意到,办公室现在多了两张桌子,原本十分宽敞的空间现在变得有点拥挤,而那张原本属于他的办公桌上现在坐了两个年轻人,听到李吉跃的话,其中一个站了起来,十分局促地看看柳侠,又看看岳德胜;另一个原本背对柳侠坐着的,猛然转过身,看柳侠的表情活像看见了鬼。
柳侠发现,除了两个正在冒热气的杯子,桌子上堆放着的其他东西看着也都不属于他——那些东西的摆放不符合他的习惯。
那些东西看着过于整齐,应该是刚放上去,还没用过。
也就是说,他的桌子是最近几天才刚刚被分配出去的。
李吉跃、葛喜友几个和柳侠熟悉的老工程师都点头回应着柳侠的话。
岳德胜说:“这就好这就好,能越来越好就有彻底痊愈的希望。小柳,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柳侠,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柳侠,这几位是上星期刚分到咱们科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