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没有直接回家,他带着猫儿先来到35号找祁老先生。
祁老先生十分认真地把猫儿左右两只胳膊的脉都摸了一遍:“脉象越来越好,平稳有力,脸上也终于有了血色,这不是证明他气血恢复得好吗,你怎么反倒给吓成这样?”
岳祁在旁边打趣:“猫儿,你赶紧好起来,吃成个油光水亮的大胖子吧,要不你小叔早晚得把自己吓出点毛病来。”
柳侠一点不介意岳祁笑话自己,他高兴得就差给祁老先生和岳祁跪下磕几个响头了。
不过,当天晚上,柳侠还是几乎一夜未睡。
前半夜,他每隔一个小时给猫儿量一次体温,凌晨一点最后一次量的结果是36.5度,他真正地放下了心,在黑暗中心花怒放,咧着嘴无声地笑。
然后,不知不觉,他开始想合同的事,越想越生气,硬是瞪着眼挨到四点半,爬起来给猫儿煎药。
他吃早饭时给猫儿规定:“在家看书不许超过一个小时,电脑暂停,看完书马上躺下休息,小叔把人送到皇宫门口就回来。”
猫儿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保证搁家啥都不干,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如果干别哩,今儿黄昏你叫我睡沙发。”
程新庭对柳侠说:“放心忙你的去吧,我今儿不出去,帮你看着他,捎带着做饭。”
猫儿说:“嗯,真是个好长工。”
柳侠七点四十从家出来,开车直奔将军驿区实验中学。
他抱着一个大纸箱,顺利地进了校园,来到严校长办公室门前,敲门。
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女人伸出头:“什么事?”
柳侠说:“我找严校长说一点事。”
年轻女子说:“我们正在开领导班子会,你到传达室等一会儿吧,九点半以后再来。”
柳侠说:“我只需要几分钟,说完就走。”他说着话,一只手强硬地推开了门。
……十来个拿着笔记本的人坐了一圈。
严校长坐在办公桌后,看到柳侠进来,她显然很意外:“小柳?”
柳侠抱着纸箱径直走到她跟前:“严校长,我知道我这么做很失礼,但我还是要先耽误您几分钟,请您看一下这个。”他把纸箱放在办公桌上,随手从里面拿出一摞笔记本双手送到严校长面前:“这是我大学时的课堂笔记,箱子里还有,下面是我的课本,我想请您亲自辨别一下,这是不是都是假的。”
柳侠身后的人开始小声议论:“怎么回事啊?”
“把他的大学课本和笔记给咱们校长看,什么意思啊?”
“我怎么觉得这人态度有点嚣张呢?”
“就是啊,听口气好像咱们校长诬陷了他什么似的。”
……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比较高大强壮的男老师走过来,拍了柳侠的右肩一下,皱着眉头训斥柳侠:“你什么意思?没看见我们正在开会吗?”
柳侠还没说话,严校长摆手制止了他:“小顾,没事,是我约小柳来的,我刚才忘了导演巨星。”
闵书记坐在严校长右手边,她拿走了上边两个笔记本,坐在她右边的男老师从她手里拿了一本过去看。
严校长面前放着一摞她们学校的稿纸,笔筒里插着好几支钢笔,柳侠拿过稿纸和笔,随手写了几行字。
他写的是工程测量和大地测量的定义。
他写完后推到了严文玲校长面前:“您可以对比一下,笔记和课本上的字迹跟这个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闵书记和她旁边的男老师站起来过来看。
严校长拿起稿纸,看了一会儿,很正式地对柳侠说:“对不起小柳,这件事,是我……”她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表达。
柳侠把桌子上的笔记本收回到箱子里:“没有签字盖章,合同没有生效,您想把工程给任何人都不算错,所以,不管您因为什么原因反悔,在这件事上我都没有理由指责您。
我不能接受的是那样的诬陷。
我的大学是我考上的,毕业证是我认认真真学习四年拿到的,我的测绘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有合法资质的。
我队里的老工程师,是**前的大学生,在一线工作了三十多年,参与过的大型工程不计其数,如果我接到工程,他会全程参与作业,而不像有些所谓的测绘公司,听上去技术人员很多,职称很高,但都是证件挂靠,干活的就那么一两个资历浅薪水低的年轻人。”
不知怎么回事,说到这里,柳侠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
本来只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却说起了别人的是非长短,这是要把自己的人品降低到和那人一样的水平吗?
他顿了一下,抱起箱子对严校长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耽误到您正常的工作,我很抱歉,我这就走。”
从学校出来,把纸箱放进后备箱,柳侠抬头看到已经开始逐渐变得遥远苍白的太阳,突然间觉得一片茫然。
他靠在车上,脑子里空荡荡,身体仿佛给抽了筋断了骨似的,没有力气,连路都不想走一步了。
猫儿的病还没痊愈,欠着几十万块钱的账,没有人脉,没有经验,揽不到工程,坐吃山空的日子能坚持多久呢?如果一直这样,不要说给猫儿攒出国留学的钱,连目前的生活水平都维持不了多久,还有那一年十万的挂靠费……
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传呼机“嘀嘀嘀”的叫声惊醒了他,他摁开看:好好开车,没什么大不了的,五哥。
柳侠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