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稍微得到一点安慰,柳侠慢慢回转身坐好,重新把自己包上,低头看左腕上的表。
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男式腕表,表带是金属的,和表盘一周浑然一体,内部则是柳侠最喜欢的、偏深的海蓝色,十二点刻度的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日期盘,其他就没有多余的功能了,手表的整体结构简洁、大方,是柳侠最喜欢的风格。
毛建勇回来之前,猫儿提前打电话告诉自己会带给他一个礼物,柳侠问他是什么,猫儿说:“看见你就知了。”
柳侠又问:“有啥特殊意义吗?人家送礼物都有寓意啥哩。”
猫儿说:“比如。”
柳侠说:“比如,康乃馨代表,代表……,好像代表祝母亲健康?薰衣草代表等着你回来?大概就是这意思吧,现在送礼物不都得讲究这意思那意思么。”
柳岸说:“哦,我想你。”
柳侠说:“啥?”
柳岸说:“我说我这个礼物的意思是我想你,后头半截你看见礼物后独个儿补充吧。”
柳侠当时有点懵,说:“还兴这样?送半截礼物?”
然后,他看到了这块表,表盒里面放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就仨字:我想你。
柳侠把表从手腕上取下来,一点一点抚摸着:“我也可想你,天天都可想……”
他靠在椅背上,把表贴在唇上,闭上眼睛。
好久之后,他睁开眼,把表重新带回腕上,眼睛在车厢里寻找。
他一直都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不过他总是放在文件包里,现在,文件包没有了。
他的目光忽然停在副驾的储物盒里,他的捷达里,储物盒里随时都放着几根签字笔和铅笔,打火机和铅笔刀也必不可少。
他缓慢地、深深地呼吸,然后,慢慢地把纸箱移开,不让自己的衣服待会儿沾到雪。
储物盒在右侧,在高处,抵在悬崖上那一侧,他的身体也一直在尽可能往这边靠,减轻支撑的树的压力,所以,他可以试试。
五分钟后,柳侠拿到了两根签字笔和两根铅笔,储物盒里还有好几根。
没有纸,他拿出钥匙串,剪下了几块纸箱。
重新把纸箱盖好,柳侠看了看表,8:50,他又进行了一轮呼救后,拿起一块纸箱片,开始写:
伯、妈:
我是小侠,我现在在双山县的大山里,我出了一点事,我会使劲努力活下去,但是,也许最后不成功,如果我回不去了,您别想我……
——***——
中北省和中原省交界处的一个小县城,小县城东侧的城乡交界处。
雪在空中飞舞,洁白轻盈,宛如精灵,下到地上却转瞬化为污泥浊水。
柳岸看着两边各占据了三分之一道路的各种货摊和行人,再看看前面龟速移动的大货车,终于忍不住了,他扭头对郭晓峰说:“停一下,我下车。”
郭晓峰扭头看着他,无奈地说:“没用的,这种地方,警察来都没用,除非工商局来。”
柳凌也从后边拍拍他:“孩儿,你别着急,别着急孩儿,过去这一点就好了。”
柳岸扭头看着外面飞舞的大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知道他下去也没用,他在望宁见多了这种情况,这些都是当地人,他们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不容易,可是,可是……
小叔怎么办?他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如果他正躺在某个山坡下缩成一团等着人去救,自己却在这里束手无策。
柳凌也是心急如焚,可是,这种情况,谁都没有办法。
柳岸昨晚上和卜鸣打了电话,让卜鸣去双山县公安局报警,卜鸣八点多和吴顺林一起去了,人家不受理。
国家对人口走失报警有明确的时间规定,柳侠这种情况,如果报警也得48小时以后。
卜鸣说,他觉得,就算明天他们的报警被受理了,估计也没什么用,他怎么看那些人也不会冒着大雪进山找人,何况,所有听说柳侠是去卧牛乡的人都认为,柳侠肯定就是被雪隔在罗喜平家里了,走到旮窝村那样的地方,神仙也得歇三天才能动弹。
连了解情况的吴顺林和于二柱都是这么认为的。
其实,也包括卜鸣他们。
陈震北曾想过使用其他途径,然后自己放弃了。
柳侠处于危险中,这只是他们一个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判断,他们这种危机感带有太大的主观情绪,根本说服不了别人。
最重要的是,陈震北知道,陈仲年和陈震东不可能因为这事动用部队,而且,那附近也没有部队。
电影上动不动出动直升飞机那都是国外,直升机动用一次耗费很大,中国还没富裕到那种程度,就算他能在附近的部队找到人,直升机也不是什么部队都有的。
而且,直升机因为是低空飞行,受天气和地形条件的影响很大,这种大雪天,再是山高林密的地区,正常的部队领导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兵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陈震北攥住了柳凌的手,他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柳凌,但他不知道说什么,而且,柳凌也不是需要别人安慰的人。
柳凌扭头看着陈震北,轻轻说:“我没事。”
车子终于通过了那个集市,因为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