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下午五点半,看着放在地上的一大包洋葱、包菜和豆角,再看看不到两岁的柳娜娜和衣服全部湿透的柳茂,一家人判断,柳茂应该是早上和刘冬菊生了一场气后领着孩子出来,一路上来回替换着,背了东西背孩子,走走停停,走了将近一天才回到家的。
至于为什么说是和刘冬菊生气后出来的,看看柳娜娜一只高一只低、一只靠前一只靠后的小辫子就能知道,那肯定不是刘冬菊给梳的,如果刘冬菊愿意让柳娜娜跟着柳茂回来,肯定会把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柳茂去凤戏河洗了个澡回来,秀梅已经把捞面条给他放在炕桌上了。
苏晓慧用小瓯单独給柳娜娜盛了点,小姑娘怯生生的不肯接,就坐在柳茂身边,就着柳茂的碗沿让他喂着吃,。
柳雲和柳雷在旁边急的流口水,嗷嗷叫的去抢那个小瓯,秀梅接过了小瓯喂柳雲和柳雷。
柳长青问一句,柳茂答一句,大家都听明白了:柳茂请了一星期假,回来参加柳钰的婚礼。
关于刘冬菊和那个小孩子,柳长青没问一个字,柳茂也没有提。
柳钰回来后随口说了几句他路过罗各庄时去柳茂那里的事,无意中透露了一些情况,其中包括刘冬菊给儿子起名的事。
几个大孩子都知道,柳登科这个名字让柳长青很生气,不管他平日里多宽厚大度,他从小接受的还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对一些传统的家族传承有天然的执念。
柳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书香门第,但在中原一带,除非家里的男孩子公开的入赘,他的孩子会随着女方家族的姓氏取名,否则下一代男孩子一定是会随着自己家族其他同辈份的兄弟来取名的,即便是大狗二狗三狗子这样粗俗的名字,那也是一个家族的标志。
刘冬菊知道这些,柳茂当然也知道,刘冬菊让儿子跟着娘家那边起名字,是明目张胆地蔑视柳家;柳茂在这种事情上的沉默退让,让柳长青对他愧疚之余,终于生出了些失望。
柳茂吃过了饭就要下去帮柳魁干活,一家人都看得出他非常疲惫,劝他休息一会儿,他只是沉默的笑笑,还是下去了。
柳娜娜也给累坏了,她吃着饭就开始一栽一栽的打瞌睡,没吃完就睡着了,孙嫦娥就把她放在堂屋的炕上,自己看着她。
柳侠带着猫儿弄了两篮麦秸,赶在柳茂下去帮柳魁干活之前就回了他们自己住的窑洞。
如果单独面对柳茂,猫儿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无视他的存在了,但多出了一个柳娜娜,柳侠发现,猫儿又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不是失落,更不是什么嫉妒,就是单纯的不自在,柳侠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孙嫦娥在娜娜睡安稳后,来找柳侠和猫儿,他对正给猫儿剪脚趾甲的柳侠说:“幺儿,您二哥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可是孩儿,咱是一大家人,家里又是要办喜事了,你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故意给您二哥脸色看,叫家里头这么多人都跟着别别扭扭哩。
人活着都不容易孩儿,对猫儿,您二哥他确实有错,可他也不是故意哩,当时一下没了您二婶跟您二嫂,他跟您二嫂俩人又恁好,伤心过头哩时候人会犯浑。
大长的一辈子,谁没个三晕三迷的时候哩?等他慢慢的迷过来了,跟孩儿也已经生分了,补不回来了。
后来,是您伯俺俩没看准人,又给他找了个不是东西哩女人,他现在哩日子比谁都可怜,他搁那个女人那儿没个贴心哩日子过,要是回到家里咱再不体恤他,给他脸子看,让他以后连个念想都没了,孩儿啊,你说说,他搁这世上还有啥活头哩?”
猫儿的脚趾甲剪完了,柳侠坐在炕上,把他完全拢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摇摇晃晃:“妈,我没故意难为他,猫儿俺俩就是觉得看见他没法说话,尤其是今儿他又把那妮儿给带回来了,我觉得可别扭,我就是怕孩儿俺俩搁下头会叫他尴尬,才领着孩儿回来哩。”
孙嫦娥叹了口气:“我知道您不待见娜娜,不过孩儿,刘冬菊再不是东西,娜娜也是您二哥哩孩儿,何况她才那么大一点儿,啥都不知道,说起来,摊上个那么个泼妇娘,妮儿也够倒霉了;
现在看不出来,她以后长大就知道了,你想想柳淼、柳森他们,就该知道有个不主贵哩泼妇娘,孩儿们有多丢人,多受罪,没准儿后半辈子都得被她连累。”
柳侠想了一下牛三妮儿,心里对柳娜娜的一点不舒服马上消失了。
才一岁多的小姑娘,天真无邪,柳侠对她的嫌弃完全是因为柳茂和刘冬菊,想明白了小姑娘是无辜的甚至可能是不幸的,柳侠心里那点芥蒂自然也就没了,但是,想让他对柳娜娜表现得多亲热友好,那也完全做不到。
他对孙嫦娥说:“妈,你别操心了,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得劲,也不会搁咱家瞎闹腾,你别叫我跟二哥一块干活就妥了,那妮儿,我全当没看见,我都这么大了,还会去欺负她一个不到两岁哩小孩儿?”
孙嫦娥点点头,站了起来,摸了摸猫儿的脸:“孩儿,这是咱家,谁来也不能顶了你,搁咱家,你想咋耍就咋耍,想咋高兴就咋高兴,谁都不用怕,知道不?”
猫儿点点头:“嗯。”
孙嫦娥离开了,柳侠把猫儿转过来对着自己:“孩儿,你要是不想搁家看见他,咱明儿去望宁吧?您大伯给王伯伯准备哩枸杞咱给他送去,小叔再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