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渐逝,天色微白。
云州城内最高处当属六圣山,山上有一大观,殿宇楼阁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相传玉皇升天前曾在此观修行,云州更是九朝古都,所以观名就取皇、都两字,名为皇都观,此观依山傍水,地势绝佳,近处山林锦绣,鸟语花香;远处江流滚滚,帆影点点,阳光微洒下,风景美的好似一副水墨长卷。
此刻皇都观山门前站着几个手执扫帚的洒扫道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一个长相清秀俊美的少年说着闲话。
“钟白,又去城里买黄纸朱砂了?”
“一次买这么多,看着这次是个大活,又跟悟阳师伯去哪里捉鬼啊?”
“我说钟白,你的卦术是真的见涨啊,前日午时给云远师兄算出家中有急事,晚上就有人来报信说他父亲登山采药时,不小心跌下山坡摔断了腿,真真是太准了!”
“就是,就是,今日你一定也得给我们算一算,久不回家,很是担心家里呢。”说完,几个年轻道士彼此看了一眼,一起抹起了眼泪。
几个洒扫道人哭的太急太整齐,弄得叫做钟白的少年有些措手不及,他慌忙道:“诸位师兄,你们”
还未待钟白说完,一位长得贼眉鼠眼年龄略长的道人凑了过来,对着他低声耳语:“钟师弟,有没有‘转运符’?有的话给师兄来上一张,师兄我最近的手气实在是太差了些!”
钟白闻言苦笑一声:“云成师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小弟这三脚猫的道行,如何能画出中阶符箓‘转运符’呢……”
见钟白有些推脱,云成道人赶紧又说:“放心,师兄不会亏待你的,看你这补丁满衣的道袍,想必悟阳师伯对你也不怎么样吧?实话实说,你要的线香与黄纸何必到外边去买?
只要你能给师兄偷一张转运符来,这些东西你什么时候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观中香房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师兄我得到符箓,师弟你昧下银子,咱们各取所需你懂得……”
“这……”
钟白俊秀的脸上是一片苦涩为难,心中更是暗暗叫苦:“这特娘的还不能马上推掉,面前的云成道士乃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被他记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还得想个办法先安抚住他。”
钟白此时扶着一辆脚踏车,车把左边挂着一桶雄鸡血,右边挂着一罐黑狗血,横梁上绑着一个褡裢,上边塞满了线香、蜡烛、以及朱砂等物,后座上东西就更高更重了,是用细麻绳绑着的大捆黄纸与大袋的糯米。
时值盛夏,天气酷热,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因为双手扶着车子也没法去擦,只能轻轻摇头,让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嗯?”
见钟白久不回话,云成道人的面色越来越冷,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隐隐露出一丝狠厉。
不过现在的钟白却已是换了一脸笑意,只是其心中更加的焦急,“直娘贼,哪里有什么好办法?这家伙都输急眼了,说不行没准现在就会翻脸,自己师徒二人毕竟是寄人篱下,只能先用拖字诀了!”
“咳咳,诸位师兄,小弟我现在着急回去,这些东西师父还急等着用哩,再说了,这山门重地也不是卜卦的地方,要是被监院师叔看到可不得了,弄不好就会被逐出宗门,嗯,下次!下次去我院中,小弟一定给各位好好的卜上一卦,分文不取,绝对免费!”
说完,钟白对着云成道士挤了一下眼睛,并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就怎么说定了,下次一定要为我等算上一卦。”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几个洒扫道人彼此对视一眼后,各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后四散开卖力的打扫起山门石阶。
云成道士‘会意’,更是用力拍了拍钟白的肩膀以示鼓励,顺手还做了一个点钱的动作。
钟白脸上的笑意更足了,但心中却是直接开骂了:“都特娘的算个屁的卦?不好好的扫地,净想些没用的,当我是傻子呢?人家云远师兄有父有母,你们几个都是孤儿哪里会有家人?还不是想算时运,一旦时运高时就去赌钱!”
脱离了包围钟白算是松了口气,刚才是故作紧张,其实钟白单手就可以扶车,他一边轻轻揉着肩膀,一边斜眼朝正在指挥众道人擦洗牌楼打扫石阶的云成道人看去。
哪知这一望之下,钟白却是蓦然怔了一怔,随后眼睛亮了起来。
“哼,刚才没注意,原来云成这家伙早已是晦气压背,煞气临头,想转运?就算现在收敛也晚了,最多七日他就不是看管香房,而是去蹲牢房了!”
钟白正了正车上的众多物件,一身轻松的上了车子,只是他并没有从山门进观而是哼着小曲沿着观墙往南骑去,脚下都是青石小路,工整平坦的很,钟白加快了速度。
也许是心情舒畅,钟白还吟起了一首打油诗:“座子高来双脚低,喜逐红尘若马蹄,来去不需推挽力,前后都能拉东西。”
脚踏车就是好啊,省心省力,骑行了大约七八分钟,钟白在一处木制小门处停了下来,单手熟练的打开铜锁,用脚尖挑开横木,把车子推了进去。
“东西都买回来了?”
问话的是一个羽衣星冠,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此刻站定后收了桃木剑,双目望着钟白,脸上挂满了慈爱的笑容。
“师父您就放心吧,全都买回来了一样都没少。”钟白一边应着话,一边小心的把脚踏车支好。
老道一捋颌下长须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