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南听见她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点燃了手里的烟,深吸了一口道:“这两天怎么不接电话?”
乔栀子左手紧紧抓住外套,苦涩地勾了勾嘴角,道:“我……这两天有些感冒,每天基本上吃了药就睡了,等醒了想给你回电话又怕你在忙。你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张嫂不是给你说过了吗?”
顾淮南听她的声音的确有些瓮声瓮气的,也没多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怎么又把自己弄感冒了?严重吗?有没有叫医生来看一下?”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着急和心疼,听得乔栀子鼻子一酸,所以他没有把她丢在迷雾之中对吗,他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从未离开。
乔栀子吸了吸鼻子,像极了小时候生病了不想吃药的她轻声撒娇道:“你还有多久忙完啊,我想你了。”
顾淮南只觉得心里一疼,她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表现出她的小心思,她想要黏着他,不想那么懂事,不想那么乖巧,只想黏在他的身边,时时刻刻要他哄她疼她。
“乖,再等等,快了。”顾淮南揉了揉眉心,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他竟然有些厌恶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不是一个普通的军人,不参与这些事情就可以不把她远远送走。
他们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军人家庭幸福了,他也竭力想要给她一个安稳平静的家,可是他的身份决定有些事情他注定选无可选,快结束了,都快结束了。
乔栀子点点头,无法抑制地哽咽着捂住嘴,一时间顺着电流传递的只有她低声的呜咽和顾淮南轻微的呼吸声,两人从来没有像这个夜晚一样痛苦地感受着分离的滋味。
“淮南,以后都不要再骗我了,也不许再瞒着我什么事了。”终于乔栀子停止了抽泣,小声道。
顾淮南微微皱起眉,她怎么会这么问,但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给她一个笃定的答案:“不会的,我不会骗你更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你。”
乔栀子慢慢扬起嘴角,“好。你忙吧,我等你回来。”
似乎从她被调查组带走回来后,老爷子就几乎没有在家待过了,风声雷声在大院中始终不断,人人似乎都在观望,这场倾盆大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天而降,也似乎人人都在惊恐这场大雨会不会淋湿自家的衣服。
乔栀子愈发不爱出门见人,多数时间就是天气好的时候在院子坐着看会儿书,再不过就是偶尔跟白欢颜出门逛逛街,她想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这个脆弱孤独的她。
乔正石回国的消息至上而下传回,却最后在程涪秊那里停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乔栀子这个消息,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好去接受那个现实的准备。
可最后乔栀子还是知道了,从老爷子的嘴里,他以为她会开心。
程涪秊看着一脸平静站在他面前的乔栀子,生平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他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道:“小姨夫的飞机明天在b市降落,外交部会为他举行欢迎仪式,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明天就去机场。”
乔栀子浅浅地弯起嘴角,一开口声音却已经是颤抖的不成样子:“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接妈妈回家。”
程涪秊起身走到她面前,想要揽住她的肩,乔栀子却轻轻后撤一步躲开了,她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去机场。”
程涪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倔起来总是让人拿她没有办法,“你确定你可以?”
乔栀子高高地仰起头,眼泪却顺着脸侧滑下,她紧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
沟通后外交部并没有派人来机场接乔正石,空旷的vip通道内,明明室内暖气很足,可乔栀子还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稍微有一点安全感。
白欢颜和程涪秊站在她身侧两步远的地方紧张地盯着她,生怕面前这个身影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崩溃。
机场广播已经在通知飞机降落,乔栀子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还处在茫然的状态,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迫得知了妈妈离开地真相,而现在,她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她是否已经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乔栀子双眼立刻被水雾朦胧,她眨了眨眼睛让眼泪流下,乔正石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两人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乔栀子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他怀中抱着的黑色匣子上。
乔栀子缓缓蹲下身,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匣子上贴着的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她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优雅的盘发,温婉的笑容,那么熟悉,可是为什么她不能再轻轻摸摸她的头叫她栀子了呢。
白欢颜想去扶起她,却被程涪秊死死拽住,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不应该去打扰为人子女的悲伤。
乔栀子低低地埋下头,汹涌而至的悲怆从胸腔溢出却又积郁在胸口,她大口喘着气缓解着窒息感却毫无作用,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低下头捂着脸小声地抽泣着,原来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面对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并不会有歇斯底里的痛哭,只有这样令人窒息的悲伤。
她瘦弱的身体无助地蜷缩着跪在地上,肩膀随着抽泣不停上下颤抖,旁人看了想要安慰她却都无能为力,最后也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乔正石强忍着悲痛扶起乔栀子,坚毅的脸庞上布满了泪水,一滴一滴打在匣子上,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