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多年后,时任水军大都督的杜畿,回响起当初与曹朋第一次相见时,仍是热泪盈眶。
“公子与我一个希望!
所谓富贵,其实与我当时而言,若梦幻耳。盖因公子抱起小儿,全不在意小儿衣衫褴褛之色。我至今犹记得,小儿的靴子,脏了公子衣袍。可是公子却丝毫不怪,反而与我说,要谋一场富贵。
自那时起,我便知公子乃我一生所寻,可以追随的人……”
杜畿非常爽快的答应,愿意随曹朋前往南阳。
对此,曹朋也很开心,他往南阳的班底,已有了三分之一。当下,曹朋让杜畿先从草场街搬出来,暂时安置在奉车侯府当中。反正府里也没什么人,曹朋也不必担心父母不会同意。草场街实在是太过喧嚣,不太适合居住。搬到奉车侯府,与曹朋而言,也能方便他召唤。
杜畿临行之前,曹朋从郭夫人那里先借来了二十贯,交给杜畿。
“给小恕换件衣服,莫再苛待。
回头我会与濮阳先生说一声,让小恕先入学堂。至于一应费用,你不要去艹心,我自会为他解决。城门那边我会派人与之说清楚。从明曰开始,你便来我这里做事,我正好友许多事情,要与人商议。好了,回去收拾一下,待会我会派人到你家中,接你先到我府中安住。”
“公子恩义,伯侯必效死命。”
杜畿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起起伏伏,历经坎坷,而今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他痛哭,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是想到了亡故的妻子。若妻子而今仍活着,定然会万分高兴。他从汉中府丞,颠簸流离到荆州二十载,亏得妻子的照拂和鼓励。而今,他终于有了奔头,可是妻子却已不在。杜畿很坚强!可即便是再坚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把持。
曹朋拍了拍杜畿的肩膀,沉声道:“莫要如此,你看,把小恕都吓坏了。”
杜畿抹去了眼泪,低头看了看儿子。
杜恕已经八岁了,可看上去好像六七岁的孩子一样,而且单薄瘦弱。
此时,杜恕也眼泪汪汪,紧紧抓着杜畿的衣袍。杜畿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情绪,躬身道:“公子切留步,也无需派人前去接我父子。畿回家收拾一下之后,自会前往侯府听命。”
“诶,而今有了前程,若不与人知,岂不是锦衣夜行?”
曹朋说着话,伸出手揉了揉杜恕的脑袋。
如果没有差池的话,这小家伙,恐怕就是将来那位西晋名将杜预的老爹了……只不过,曹朋并不知道,历史上的杜恕,同样是个丝毫不逊色于杜预的人物。杜恕和他父亲一样,是个文武双全的能人。曾官拜魏国幽州刺史,建威将军,乌丸校尉。著体论八节和兴姓论,成为当时名士,为士林所重,声名极为响亮。前文书说,杜畿建立了京兆杜氏一族。但真正令杜氏成为关中世族的人,却是杜恕。因为,他创立了杜氏传承数百年的门风。
检验世族的标准,基本上有三个部分。
这第一个标准,便是累世出身。家中上述三代,有几人为官?
第二个标准,田产家财。
作为世家,宗房林立,若无充足的田产和家财,很难长久。这也是为什么曹朋经商的时候,世族会踊跃加入。对陈群、钟繇这些人来说,钱财是阿堵物,并不重视。但他们可以不去重视,宗族却无法忽视。充足的财力,对世族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不可以等闲视之。
而这第三个标准,就是家学。
这一点,甚至远远高过于上面两点。
没有家学的传承,就不可能成为世家,高门大阀。
就依汝南袁绍一族为例子。
汝南袁氏的家学传承,就是《尚书》。袁氏对《书》独到的理解,令他们声名远扬。相比之下,东汉末年时的大将军何进一支,即有皇后,又有何进何苗两兄弟。偏偏,却不为世人所认可,甚至大多数时候,是被士人所利用。何进家中,富贵不可言,同时田产无数……就因为何氏没有家学的传承,所以提起他,总会说他是屠户出身,言语间会不经意的露出鄙薄。
人言庞德公,会尊一声‘小庞尚书’。
而这一句小庞尚书,甚至连刘表也不敢有半点怠慢之处。
原因?
就是庞德公家学渊源,让人不敢轻视。
杜畿明白曹朋的意思,不由得更加感激。
他来许都一年半,遭人多少白眼儿。
而今,他终于有了前程,曹朋派车马去,说穿了,就是要给杜畿撑腰,为他杜伯侯扬名……杜畿再次向曹朋道谢,带着杜恕回家了。
曹朋摆手,让郭府的老家臣郭正上来,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递给了郭正。
“持我腰牌,前往奉车侯府,让他们派出几辆车马,去草场街把杜畿父子接过去。告诉他们,要好生安置。我晚上会返回侯府,若被我知道怠慢了杜氏父子,我就扒了他们的皮。”
在奉车侯府中,曹汲为尊。
但侯府上下都知道,这家里说话真正算数的,是那个很少在侯府居住的曹朋。
本来,曹朋昨夜就该返回侯府,只是不成想被郭嘉拉住饮酒,直到深夜才算结束。如此一来,曹朋也不好回家。他没有通行腰牌,而许都入亥时便开始执行宵禁,自然无法出去。
所以,就在郭府继续住下。
也是该回去了!
曹艹既然已经任命他为译官丞,也就等于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