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苏釉,二十两也绝对不是能一笑而过的小数目。她把买的布匹垫在箱子底,勉强挡住那个破洞,再把其他小玩意归了包堆丢进去,转身就奔了刚才的来路。一路上人来人往,地上哪里有包袱的影子。二十两银子没了,要换的书也没了,苏釉没有心思再去书铺,情绪低落地去太湖边约定之处接蔡小纹回宜兴。
当她能看到蔡小纹和颜耳令身影时,她们刚好钓上了一条大鱼,正在大笑着收竿。梁静安已经回来了,站在颜耳令身边。白袍随风微展,风姿绰约。
见号称掌柜的梁静安站着伙计颜耳令坐着,苏釉心说:怎么总觉得面瘫才是伙计……她情绪低落到如此了,还不忘多事梁静安的闲事。苏釉和梁静安真是宿敌。
“小纹!”
蔡小纹依声回首,笑容如烟花般绽放在脸上:“师姐!”她此时心境已和之前所有岁月里的都截然不同。看苏釉的眼神都变了。可是苏釉正心疼那二十两银子,哪里看得出蔡小纹眼里的风情万种。
苏釉把丢钱的事给三人一说,连蔡小纹都收起心了,把注意力放在丢失的包裹上。
“你找过了吗?”
“找过了……”苏釉无精打采道:“沿路找过,都没有。小摊上也去了,掌勺大娘说没看见。肯定找不回来了。”
这时,一向说话甚少的梁静安出乎意料地搭话:“这可不一定。无锡有拾遗处。如果被人捡到,可能会送到那去。”
虽然这个主意出至面瘫,但是苏釉此刻才不管她瘫不瘫。重新燃起希望,眼神都是惊喜。
颜耳令点头道:“我们一起去。”扭头对梁静安眯眼一笑:“安安,劳驾带路。”
四人便向拾遗处而去。无锡的拾遗处设在了全城好几个地方。离苏釉掉包裹最近的拾遗处就在街市最热闹的边口。一面写了拾遗处三个大字的竖布幡,一张四方桌,桌上笔墨纸砚,桌后一个宽如洪钟的大竹筐。再加上个当值的公吏,就是全部。
今天当值公吏是一个圆圆脸蛋的胖小姑娘。公服崭新干净,像是刚刚上任的摸样。听明苏釉的来意,她搁下手中毛笔,反身在竹筐里一阵好找。不一会儿,她直起身,抹开被汗贴在额头上的流海,提起一个淡黄色包袱大声问苏釉:“是这个吗?”
苏釉半眯眼镜,急切地把包看了个仔细,然后惊喜大喊:“是的!就是这个!谢谢谢谢……”
“先别急着谢。”胖小姑娘站回桌前,对苏釉道:“请说出包袱里是什么东西,以证明这个包袱是你的。”
“呃?”苏釉的惊喜僵在脸上,目光瞬间就呆滞了。
“不记得了吗?”
“呃……倒是记得。”倒是记得,只是这包里的东西……
“请说吧。”
“有二十两白银……”
胖小姑娘打开包袱,找到银子包,在手上掂了掂,点头道:“银子是不错。但是我们有规定,如果除银钱外还有其他东西的话,就要说出其他东西是什么。怕有人冒领嘛。理解理解。”
蔡小纹大点其头,表示很能理解。她催促苏釉:“师姐,快告诉她。”
这能告诉吗!苏釉呆站在那,有一种被人当众扒光衣服的错觉。前有小蚊子,后有颜耳令梁静安,包袱里是什么东西,能说吗!
“呃……我想想……大概,是书吧……”
胖小姑娘往包袱里看看,又点头道:“没错,是书。具体书名能说说吗,还记得吗?”
苏釉断然摆手:“不记得了!”
胖小姑娘抬头看苏釉,笑得善解人意:“没关系,这里有三本,我给你看一本提醒你一下,你说其他的就好。”
“啊!别别别别……”
“第一本是…《汉宫肉_蒲团》。”
“咳咳!咳咳咳咳咳……”苏釉剧烈咳嗽,以躲开蔡小纹瞪大双眼的惊讶表情。颜耳令抬手掩口狠狠地无声而笑。梁静安则双手背后看着苏釉,悠然自得。
胖小姑娘见苏釉还不能答上来,只好拿出第二本:“还想不起来吗?这本是……《脂粉和尚俏尼姑》。”
“咳!咳咳咳咳咳咳……”蔡小纹的大眼睛已经转向了苏釉。除了咳嗽她还能怎样……
“还是想不起吗?难办了。最后一本是……”
“咳……不要!姑娘,可以了!不要再……”
“《变态十三钗》。”
颜耳令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梁静安抬眼看天,一脸纯洁无辜。
“……”苏釉无言,双手掩面。放下手时竟已是淡定摸样:“这包袱不是我的。”
蔡小纹听苏釉这么说,一直瞪大的眼睛才松回原样,肯定地帮腔:“这包袱不是我师姐的!”
这大出胖小姑娘意外:“啊?!不是你的?有银子有书你都说对了啊。我还想给你算了。”
“不是我的。这包袱不是我的……”苏釉一边摆手一边向后退:“绝对不是我的!”
胖小姑娘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遗憾地拿起毛笔,继续写刚才未写完的公文。片刻后再抬头时,刚才四人中的一人又站回桌前。
“你还有事吗?”
梁静安不语,只从怀里掏出块铜牌给胖小姑娘看。胖小姑娘一个字